入夜時分,秦營內。
曹操身著便裝,巡視於各營之中。
久攻街亭不下,將士們士氣低落,這他自然知道。
他要親眼看看,軍心士氣跌落到了什麼地步,以作為是否繼續攻打街亭的判斷依據。
“軍心士氣跌落至此,看來想要攻下街亭是無望矣…”
曹操輕聲歎息,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
顯然,他心中已經傾向於退兵而去。
不覺行至徐晃營,士卒們的異常舉動,卻令曹操警覺起來。
一間間帳篷中,秦軍士卒竟在收拾行李,似乎在為撤離做準備。
曹操忙令典韋前去詢問。
典韋帶回的詢問結果,卻令他大吃一驚。
今早徐晃竟傳下將令,叫所部士卒提前收拾好李行,以免在撤離街亭時太過倉促。
“朕何時下過詔令,要撤離街亭?”
“徐晃他想乾什麼?”
曹操臉色霎時間鐵青,喝道:
“來人,速將徐晃傳來問話!”
禦林衛飛馳而去,不多時,徐晃便策馬飛奔趕來參見。
“臣不知陛下巡視我營盤,未能前來迎駕,還請陛下恕罪!”
徐晃半跪在地,拱手參拜。
曹操也不令他起來,冷冷質問道:
“徐公明,朕問你,你為何令你營中士卒收拾行李,還說為撤離街亭做準備?”
“朕何時有過這樣的詔令,什麼時候說過要撤離街亭?”
天色昏暗,徐晃並沒有覺察到曹操臉色變化,便沒太當回事。
聽得曹操此問,他便不假思索答道:
“回稟陛下,是今日軍議後,郭令君說陛下用不了幾日,便會下令撤離街亭。”
“臣恐到時太過倉促,便提前支會所部士卒,令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郭嘉?
曹操眼中疑色更濃,再問道:
“奉孝又為何斷定朕要撤離街亭?朕從未與他提到過撤與不撤之事。”
徐晃抬起頭來,瞟了曹操一眼。
從其語氣中,隱約已聽出了不對勁,心中忽有種不好的預感。
徐晃卻不敢隱瞞,隻得繼續答道:
“郭令君說,今日陛下以雞肋做通行口令,所謂雞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乃放棄攻取街亭的意思。”
曹操恍然省悟,猛回頭看向典韋。
典韋乾咳一聲,點頭道:
“臣當時詢問陛下通行口令,陛下確實是以雞肋回應的臣。”
曹操眉頭凝起,沉默不語,幽暗的眼神中,透出一絲不快。
“雞肋,雞肋…”
“僅憑朕隨口一言,就敢揣測朕心中所想,他當真以為他很懂朕嗎?”
一番玩味之言後,曹操冷哼一聲,轉身揚長而去。
對徐晃的回答,他也不予回應,就這麼將其晾在了身後。
徐晃望著曹操背影,揣摩著曹操臨行前那番話,驀的神色一震。
曹操這是對郭嘉不滿啊。
郭嘉對雞肋的解讀,往好了說,那叫體察聖意。
往壞了說,那就叫妄議聖心。
再往嚴重了說,還可以叫假傳聖旨,擾亂軍心。
是妄議聖心,還是體察聖意,關鍵得看曹操怎麼想。
若當年的曹操,多半會欣慰的一句“還是奉孝最懂朕呀!”
可惜,曹操已不是當年的曹操。
人至暮年,難免老邁昏聵,不複壯年時的明睿。
再加上連戰連敗,屢屢喪親的雙重疊加之下,曹操顯然已無當年之氣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