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床被子原本隻是她尋求庇護的避風港,然而那些窺探的視線化為鋒利的刀刃,無情地刺透被褥,將她的肉身撕裂得支離破碎。
每一道視線都像利刃般切割著她的肌膚,每一處被觸及的地方都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這些痛感如同電擊般清晰地衝擊她的大腦。
無處可逃。
肉體在這無儘的煎熬中變得鼓脹起來,就像是一個被吹脹的氣球,隨時都有可能爆炸。她感到自己已經無法掌控這具即將崩潰的身體,正在脫離她的意誌,獨自承受著這難以言喻的痛苦。
隨著肉體的膨脹,整個世界也開始變得扭曲而模糊。周圍散修的低聲交談不再清晰,而是化為一串串難以辨認的呢喃聲,這些聲音如同陰魂不散般地在她耳邊縈繞,讓她無法擺脫。
肉體與世界的雙重崩潰中,她的神魂卻異常清醒,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的發生,卻無法做出任何改變。
她想哭出來,但發現自己喪失了哭泣的能力,隻能不斷無聲乾嚎著。
“原來是瘋子”
有散修恍然大悟,據說,修真界中天資超絕,年少成名者或多或少的存在怪異和不具備常人所具有能力。
魔道之人,放任這種怪病滋長,甚至有意培養。
而正道之人,則極力克製,采取其他的方式來遏製。
當然,這隻是修真界無數經不起證實的傳言之一。
不過眼前的黑發少女,年紀輕輕便修行到築基期,這種天驕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
結果被他們這群散修嚇的瑟瑟發抖,現在更是直接發起瘋來。
諸多散修異樣的眼神,似乎更刺激到了薑元夏。
在這麼多人麵前,將自己的醜態纖毫畢露.
“裝的,她是裝的!你們這群蠢貨!”
誅魔殿弟子雙手顫抖,要是自己落入這種喜怒無常之人的手上,他不敢想象自己會經曆什麼。
善法聖子,就算可能是瘋子,但也不會瘋到變成這種傻子的地步。
“元夏?”
裝的或者不是裝的,早在先前薑河心中已然有所決斷。
她是自己的徒弟。
元夏現在的狀態看上去難以自製,若這般作態並非偽裝,憑借她身為善法聖子的修為,很輕易便能對自己造成生命威脅。
隻是,他不可能坐視不管。
薑河輕輕將裹成一團的被子抱起來,從被褥中,能看見一個雙眸緊鎖的小臉。
她眉心緊蹙,額頭上冷汗密布。
“元夏,彆怕,師父來了。”
他並非藥師,並不知道元夏到底患了什麼病,也不知該如何解決。
但這個時候哪裡找的到一個靠譜的藥師。
薑河深呼一口氣,鎮定下來。
他將元夏之前的反應回憶了一遍,對外界的驚慌不安,對視線的恐懼,以及尋求被子的庇護,以及現在的狀態。
有點像衿兒之前被他打屁股,從而產生應激。
不管如何,先將元夏帶離現在的環境是最優解。
“師尊.”
黑發少女的雙眸忽然睜開,她的瞳孔在顫抖。
很奇怪的顫抖。
似乎正在不受控製的往四周遊離,觀察餘光中的事物。
又被她強自拉回來,鎖在薑河臉上,隻是沒過多久,又開始遊離起來。
一點稍縱即逝的念頭從薑河腦海中掠過,他對元夏的神情似曾相識,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裡曾經遇過。
薑河用手撫上她的雙眸,遮蔽視線,輕聲道:
“不想看就彆看了,閉上眼睛。”
“.”
她泛白的唇瓣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任何話來,默默閉上雙眸。
“好了,現在有.師父為你撐腰。”
薑河說到這裡停頓了會,無論是從修為還是從勢力上而言,元夏都比現在的自己強的多.
他不禁一笑,悄悄湊到黑發少女的耳邊,小聲嘀咕:
“師父可不管你是什麼聖子不聖子的,元夏就是元夏我的大徒弟。”
纖長的睫毛在薑河掌心撓著,有些發癢。
這丫頭又睜開了眼睛,還在他的手心下不停的眨著眼睛呢。
薑河輕輕咳了咳,他目光掃過眾人:“你想怎麼處置他們?”
她又輕輕閉上雙眸,一言不發。
半響,才平靜的吐出四個字:
“不必勞煩。”
她的語氣帶著淡淡的疏遠,和若有若無的抵觸。
這四個字,讓在場的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不必勞煩,意味著她不想讓薑河報複回去。
有人嘴角勾起笑意,這種入世未深的少女果然好對付。
隻可惜她的師長來的太快.
“仙子真是菩薩心腸,我等敬仰,老母還在家中等候,在下先且告辭。”
“其實老夫也沒什麼壞心思,隻是念及逝去孫兒,想逗弄下後輩,老夫也告辭了”
縱然遭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冷遇,薑河笑意未變:
“你以為我會聽你的想法嗎?”
黑發少女忽而咬住唇瓣,泛起的血絲如同胭脂般暈染開來。
“師父幫徒弟出氣,還要聽徒弟的意見麼?依我看誅首惡,其餘略加懲戒即可。”
薑河連忙補充,他麵色雖有笑意,心頭卻因為元夏的疏離刺痛。
她不似旻心她們有時候會傲嬌和嘴硬。
難道是真的抵觸自己所謂的撐腰。
的確,以她的修為,又怎麼需要自己呢。
可在自己的試探下,她又咬著唇瓣,明顯有些不開心。
薑河沉下心來,和其他的徒弟相比,元夏是心理最複雜的一個,還需要在日後慢慢深入了解。
他運轉脫胎訣,看向在場的散修,暗自思量。
若是把她當成徒弟而非善法聖子看待,他不會直接將在場的人全殺了。
心裡固然想這麼乾,但殺這麼多的人,恐怕會血腥異常,更容易衝擊到本就心理複雜的元夏。
薑河的話沒有刻意小聲,被這些人聽的一清二楚
築基老者剛邁開一步,聞言臉色一變:
“望道友明智,老夫說了隻是玩笑,哼,雲溪宗和善法殿,老夫均有認識的道友.”
當一切結束後,薑河吐出蒸騰的熱氣。
幸好先前精煉過何大的精血,加之這群人一盤散沙,否則戰鬥也不會這麼輕易解決。
不過元夏真的需要自己嗎?
薑河看著裹成一團的少女,她的眼神正盯著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