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鎮。
天將拂曉!
在鎮子西南的那間矮房陋室之中,難得地有了一夜的溫暖。
張誠吃過了米粥,並沒有回到那座小小的竹樓就寢。
滿身困頓的讀書人眼皮沉重,手中攥著一把湯匙,就那樣趴在陳圓圓家的飯桌上熟睡過去,醒來時身上便已經披好了一件棉衣。
“啊……”讀書人伸了個懶腰,感受著全身上下的酸痛,張誠緩緩地站起身,抬腳便朝屋外走去。
在他離開的這三天時間裡,鎮子上的學堂一直都沒有開門,交了學費的孩子們在課業方麵落下繁多,再加之年關將至,照理來說也該到了給鎮子上的住戶們寫春聯的日子。
往年的白沙鎮,讀書人張誠親手寫的春聯,碰上大戶人家出手闊綽的,一個字往往就能換上半鬥精米。
現如今,若是能給那個急需營養的女子換些好米來補補身子,想來也能有助於她的身體痊愈。
這麼想著,讀書人身上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抬手便推開了那個破破爛爛,看上去便產生不了任何安全作用的小木門,抬腳朝院外走去。
“吱呀”一聲。
小屋的木門被推開了,聲音驚動了那個睡夢中的小丫頭“陳圓圓”。
小女孩兒睜開了眼睛,有些朦朧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娘親,又轉頭看了一眼家門方向,隻發覺一道人影走過了一旁的窗紗,眼瞅著就要邁出院門了。
陳圓圓愣神片刻,坐起身,這個小丫頭片子的身體有些疲憊,興許是昨天凍著了,現如今的她隻覺得後背酸痛,雙耳漲熱。
然而,即便如此,陳圓圓卻也依舊要儘快起床。
她還要親手給自己的娘親熬藥呢!
怎麼能睡懶覺?
小丫頭穿好了衣服,小心翼翼地將一雙小腳丫從被窩深處掏了出來,緊接著便挪動著屁股,往床下走去。
有意無意之間,她忽然碰到了一隻手。
“噌。”陳圓圓瞳孔一縮,反應速度極快的小閨女,猛地就從床榻上跳了下去,深吸兩口氣,這才抬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還好!剛才雖說是不小心壓到了娘親的手,但也幸虧碰得不重,沒有把正在熟睡的娘親驚醒。
不過……
那隻手上的溫度,此刻卻仿佛有些不對。
……
……
“娘?”小丫頭仿佛是反應過來了些什麼,她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叫一聲,也顧不上那雙沒穿鞋的小腳丫踩在地麵上的寒冷了,直接發瘋似的朝床榻上撲了過去。
女子是蒙著頭睡覺的,為了保暖,她原本隻是從被褥中露出了一絲鬢角。
“呼啦”一聲,小丫頭猛地扯開了那床厚重的被子,眼前一幕……
“娘…”一聲痛徹心扉的嘶吼,瞬間在小小院落中響起,震耳欲聾。
聲音驚動了那個方才走出了院落的讀書人。
張誠自然也是聽到了小丫頭的哭喊,讀書人的內心先是咯噔了一下,旋即便來不及多想,趕忙折返回來,看到眼前這一幕,瞬間也是潸然淚下。
隻見,那名躺倒在床榻上的女子,此刻已然麵無血色。
在那張慘白的麵容之上,女人的雙眉自眉尾開始,微微蹙起,最終在眉心處擰作一團。
她的雙唇緊閉,若是仔細觀察便可發現,兩腮部位,女人的牙關早已咬緊。
想來是在這過去的這一夜之中,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經經曆了難以想象的痛苦。
再然後,村子裡的老中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