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越梟沒想認兄弟,連母親,也不想認。
他今日除了來見見父母,了卻執念外,另一個目的,就是替天行道。
“親兄弟?”越梟嗤之以鼻,“草民可不敢與宣王稱兄道弟。”
謝玄一邊慶幸自己是真皇子,一邊又不能接受親弟弟想要自己的命,想到過往一直被越梟蒙騙,他便無法接受,“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直接告訴我不行麼?”
若是自己知道,肯定會保住親弟弟,不會讓舅父傷害弟弟的啊!
謝玄想不通,“為何要繞這麼一大圈?騙我這麼久,難道就為了讓父皇治罪於我?”
越梟:“李敬擁護殿下,對我一直有殺心,我若乾擾到殿下的前程,哪還有活路。”
謝玄困惑地看著越梟和自己不像的臉,“你與我長得也不像啊……”
舍棄一個孩子的原因,是怕雙生長相相似影響爭奪皇位。
那現在兩人模樣完全不同,當初豈不是白白丟了一個?
這話,謝玄沒有說出,但李皇後自打得知越梟是自己兒子的那一刻,就已經這樣想了。
事實就是白白拋棄了她的親骨肉,兩個孩子長得並不相似,根本影響不了什麼,何況如今皇位也輪不到她的孩子。
殿中忽聽一聲嘲諷的笑聲起。
是越梟在嘲笑謝玄的腦子笨,諷刺道:“丟都丟了,再認回來,難道要讓李敬承認與皇後的罪行嗎?殿下,你舍得為了一個不熟悉的弟弟,大義滅親?”
謝玄的確不會大義滅親,但——
“那現在你如意了?讓我與母後不好過,難道你就能好?你揭發我,可你彆忘了,是你親自求著要幫我做事,你手上難道乾淨?”
越梟當然知道自己不乾淨,“草民罪無可恕,請陛下裁斷!”
兩人的對話,晉元帝聽在耳中,今天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兒子,可是兩個兒子都做了惡,一個行徑惡劣,迫害百姓,另一個是為達目的助紂為虐,觸犯律法。
兩者都不能姑息。
遂,晉元帝心緒難平,麵容凝重。
“陛下,這是您的兒子啊!”李皇後跪在晉元帝的麵前。
晉元帝頭疼地看著母子三人,又看向跪著的鄭家兄弟,再扭頭,看向謝歡父女。
沉默良久,是他在思考。
思考之際,無人打擾,他緊閉雙眸去接受今日發生的一切。
待睜開眼時,又是那個聖明威嚴的君王。
他看向神態尚存一絲希冀的謝玄,言語雖堅決,但語氣透著些許愧疚與不忍,“過去你屢次犯錯,朕的每一次懲罰都算不上重,或許正因為懲罰不重,才讓你毫無悔過之心,變本加厲,這一次,朕不能再偏袒你了。”
語畢,晉元帝眼中的不忍淡去,想到謝玄的所作所為,晉元帝的眸光被寒霜凝結。
謝玄慌張地看著晉元帝,希望被那一層寒霜徹底打碎,“父皇?”
晉元帝偏開眼,不再看他,“天子犯法尚且與民同罪,你自己種下的因,也該嘗嘗苦果了,你因皇子身份而驕矜跋扈,既如此,往後就不用做皇子了。”
聞言,謝玄如遭雷劈,驚愕得一動不動。
晉元帝繼續道:“不僅如此,還要流放。”
李皇後苦求,“陛下,玄兒長這麼大,哪裡吃過這樣的苦,求您網開一麵吧!”
晉元帝扯開被李皇後拉著的龍袍一角,“正因如此,才要好好感受民間疾苦,吹一吹邊境的風,上山下地做些苦力活,改一改身上的臭毛病。”
李皇後還想求,卻聽越梟輕描淡寫道——
“流放而已,曾經我哪一日不比流放更苦。”
李皇後的心被刺痛,流了一臉的淚水,再說不出為謝玄求情的話。
晉元帝低頭,看向李皇後,“當年你舍棄孩子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
“夠了!”謝玄忽然低吼一聲,看向晉元帝的神色中有不甘,有怨懟,從不曾違逆父皇的他,難得敢吼威嚴的父皇,“難道隻有母後有錯嗎?父皇沒錯嗎?從小到大,對我隻有批評可曾有過表揚?”
晉元帝見他仍不知悔改,聲音更沉,“你每日做的都是什麼事,還妄想表揚?”
謝玄嘲弄地哼笑道:“你從不表揚我,幼時我沒見過皇兄,可是我能感受到他無處不在,我做任何事,都會被人拿來比較,就算沒人在我麵前說,我也知道,他們都覺得我比不上皇兄,父皇你也一樣。”
“唯有舅父眼中隻有我,沒有皇兄,是舅父鼓勵我,告訴我,我可以,所以我想爭,我想爭有什麼錯!”
謝玄質問時,嗓音已經啞了。
晉元帝雙手緊握,麵上很是疲憊,“你皇兄幼時生長的條件艱苦,是你不能想象的,即便在那樣的環境下,他也沒有受到我的表揚,可他卻不會長成像你這樣,難道你就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嗎?”
謝玄眸帶苦澀與不乾,望向謝歡,話卻是對晉元帝說的,“明明是父皇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當年皇兄為何離開,不也是因為父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