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滴淚又滑落眼角,長睫濕潤,輕輕顫抖。
這破碎脆弱的樣子,任哪個男人見了不憐惜?
然而,皇帝雖動容,卻有些心不在焉。
伸手為緋晚拂去淚水,淡淡言道“你若說自己無用,朕也未曾上陣殺敵,莫非……”
“陛下!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緋晚猛然睜眼,急切解釋,卻又因為暈眩而臉色更白,虛弱地喘息不已。
皇帝讓她休息,告訴她不要著急。
“朕不過玩笑一句。”
是玩笑麼?恐怕你自己心裡頭也正在打鼓呢!緋晚暗自冷笑。
她是故意著重強調“無用”二字的。
也是故意說出惠妃在將士和百姓中的口碑。
隻因這是事實。
而這事實,早晚會傳到皇帝耳朵裡。
以他的性子,就算是宮妃,他也容不得彆人比他更得民心,更被崇拜。
惠妃真刀真槍拚殺出來的民心,會成為紮進他心裡的一根刺。
短期內,他不會做什麼。可時間久了,惠妃會有危險。
偷聽了皇帝用瑞王之死刺激太後,更深一步知道了他的心胸狹窄,緋晚更加篤定,必須早點根除他對惠妃的猜忌。
免得日後釀出大患。
在他隻是對惠妃的勇武感到不舒服,尚未發展成深深的忌憚甚至仇恨時,就將此事挑明,再合適不過。
緋晚喘勻了氣,微微睜開眼睛,疲憊卻誠摯地望著皇帝。
輕聲道“陛下為何開這種玩笑呢,讓臣妾惶恐。您是九五至尊,君子尚不立圍牆之下,何況您肩負著大梁江山,又怎能親自上陣殺敵。今天京城裡的慘烈,您也許沒有親眼看見……若無您的運籌帷幄,扭轉大局,光憑惠妃娘娘和一杆旗子,再英勇,又能怎樣?”
“陛下……”
緋晚柔弱抬手,撫上皇帝的臉,“您痛惜將士和子民,可,您千萬不要生出親自殺敵的念頭,好嗎?臣妾害怕。”
“好,晚晚,朕不再如此玩笑就是。”
皇帝輕吻緋晚掌心。
動容,且動情。
緋晚便知道,這番話說到他心坎上了。給了他足夠的麵子,讓他心安理得不再因惠妃的英勇而感到自卑。
自幼失母的他,在太後膝下,在瑞王的陰影裡長大。得不到真正的疼愛嗬護,處處謹小慎微,再百般討好也比不上瑞王天然和太後血脈相連。而在皇位的爭奪中,稍微比彆人差一點,就是萬劫不複——
這般長大的皇帝,哪裡會有寬厚開闊的胸襟。遇到真正氣吞萬裡如虎的人,他隻會將自慚形穢轉變成對對方的猜疑提防。
破除他的卑微感,再給他一個解決之道……
緋晚輕聲商量“陛下,等李家軍重建之日,臣妾跟您討個恩典好嗎?您能否賜給臣妾一幅李家軍帥旗,讓臣妾收在春熙宮,鎮壓邪祟,百病不侵?”
皇帝頓時蹙眉“李家軍重建?”
“是啊,陛下,京城裡的軍民都在傳說,李家軍帥旗一出,不日就要重建一支神勇軍隊呢。”
“荒唐!李家軍早已覆滅,如何重建!”
皇帝下意識否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