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意聊著,緋晚困意上湧,不知不覺睡著了。
芷書俯在枕上,側頭望著緋晚蒼白脆弱卻更添柔麗的臉龐,輕輕歎了口氣。
昭姐姐這樣柔弱的人,卻屢遭凶險。
自從她當了嬪妃,哪有什麼苦儘甘來,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
這吃人的皇宮,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平靜安穩呢?
難道,要等她們都老了,大家做了太妃,才能在枯寂荒蕪的晚年歲月裡,尋得片刻寧靜麼?
一想起前幾日的戰亂,衝進宮廷的韃子,芷書又有些灰心。韃子竟然能不知不覺突襲京城,若有下次,大家不知還有沒有命在。
興許,等不到做太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呢?
芷書默然想著,也倏忽睡著了。
一室靜謐。
美人瓶裡幾枝新折的秋桂,淡淡散發著甜蜜香氣。
芷書的夢境卻不甜也不安穩,叛軍和韃子兵凶狠而陌生的臉不停閃現,還有太後陰險含笑的模樣……
亂兵中,忽然出現一襲紅色錦袍。
持劍的少年翩飛跳躍,大殺四方。她正在那裡癡癡地看著,忽有敵人包圍砍她。她驚呼,卻被那少年衝過來,拽了她的手,拉著她跑遠。
她跟在他身後,看他威猛無雙。
“謝公子!”
她喊。
喊了好幾聲,他都沒有回應,而且還越跑越快,將她落下很遠。
忽然,紅衣少年中刀倒下。
她連忙追過去,更大聲的叫他。
他的臉轉過來,卻是眉目如畫。
哪裡是什麼公子……
是昭姐姐。
昭姐姐朝她笑,說不疼,你彆擔心,可是身上卻血流如注。
“姐姐!”
芷書尖叫驚醒。
滿頭大汗,直直坐起。
卻見香宜站在跟前,一臉關切。那邊床上緋晚也睜著眼看她,輕聲問:“怎麼,可是夢魘著了?”
“姐姐……”
芷書下意識去看緋晚的身子。
見她蓋著錦被,沒有血流如注,心才稍微放下。
“姐姐,我……夢見你受傷……”
芷書接了香宜遞來的帕子,擦汗,平複情緒。
“彆怕,我好好躺在這裡養傷呢,眼下可沒人傷害我。”緋晚溫聲安慰她。
心裡卻是納罕。
芷書夢中喊的“謝公子”,是哪一個?
眼前閃過謝惟舟的臉。
緋晚卻否定了這個猜測。
芷書似乎並不認識謝惟舟?
正想隨口問問,小蕙從門外進來。
“娘娘,櫻小主,剛得的消息,悅貴妃被降位為悅妃了,是她自己到禦前請旨降位的。她本來自請降為庶人,是陛下讓她隻降兩級,還是住在長樂宮。”
緋晚問:“是因為鎮國公?”
小蕙點頭:“是,悅貴妃說父親守城不力,她身為女兒不能安心,愧對皇恩,所以自請降位。”
戰後,朝堂上一直有人彈劾鎮國公身為守城大都督卻沒能儘到責任。
皇帝雖然還沒處置鎮國公,但悅貴妃此舉,也在情理之中。
芷書收斂心神,拋卻驚恐的夢境,關心起此事:“難道,她也要像慶貴妃和惠妃一樣,不想當皇後了?”
小蕙道:“小林子聽禦前的人說,辰乾殿午膳之後,嬪妃們領了膳去謝恩時,悅貴妃到場,當眾要求降位。”
“姐姐!那麼你……”芷書麵色一喜。
俗話說夢是反的,她夢見了昭姐姐受傷出血,難道是吉兆?
預示著姐姐有望喜從天降,成為皇後麼?!
若如此,倒是好事一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