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長久的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思妃輕輕扯了扯嘴角,神色自嘲。
“陛下為何不讓臣妾走,卻又不說話。臣妾的存在,很讓您為難麼?眼看新後要立,臣妾這個廢後還在宮裡,想必礙眼。”
她端正轉過身子,重新麵對皇帝。
“那麼臣妾,自請離宮便是。陛下……”她深吸口氣,直直瞪住了皇帝,“陛下若還念往日情分,就請允許臣妾在京城大相國寺附屬的庵堂帶發出家。若陛下實在容不下臣妾,那麼,天高地遠,海崖邊陲,您儘可發落臣妾到任何地方修行,臣妾絕無怨言!”
她雙臂一展,廣袖飛揚,再一次俯首於地。
彎下的脊背,卻有著高傲的姿態。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從此音塵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煙。蘭因絮果,現業誰深。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好,好一個與君長訣。”
門外忽然響起稱讚。
慶貴妃和緋晚一左一右,扶著腳步虛浮的惠妃,走了進來。
說話的是慶貴妃。
她腕子上依舊纏著佛珠,臉色卻不似平日溫和,進門後冷冷斜眤思妃,滿滿都是鄙視。
而惠妃更是怒色上臉,若不是渾身帶傷,體力尚未恢複,怕是現在就要衝上去將思妃揍一頓。
唯有緋晚還算平和,隻是神色也很嚴肅。
三人到禦前行禮。
思妃尚跪在地上未曾起身,見三人入內,而皇帝並無詢問緣故之意,臉上便露出了疑惑。
“陛下與三位妹妹有約麼?那麼臣妾不打擾了,這便告退。”
她起身欲走。
被惠妃隨手抄起旁邊條案上一隻擺件丟過去,砸到了肩膀。
“呀!”
思妃順勢跌坐,捂住肩膀皺眉痛楚。
“惠妃,你做什麼?本宮剛才已經自請離宮,以後咱們見不到麵了,過往的恩怨,難道不能一筆勾銷。人生在世,何必糾結怨恨?”
惠妃被慶貴妃和緋晚拉住,身子也疲憊,一時不好再丟下個東西,卻是指著思妃罵道:“我和你過往沒有恩怨!彆混淆視聽了!你為什麼挨打,自己不知道嗎,裝什麼糊塗!還想跑出宮去,彆做夢了!”
她本還想再罵,但重傷之後還沒恢複,怒聲幾句已經臉色發白,被緋晚捏著手,背對著皇帝用嚴厲眼神製止她再說。
惠妃氣喘籲籲收了聲。
皇帝給三人賜座,緋晚將惠妃和慶貴妃安頓好,自己守禮沒坐,站在了皇帝身邊,給他遞茶。
思妃狐疑望著幾人。
蹙眉思忖一瞬,審視緋晚道:“慶貴妃和惠妃過往的確待本宮不錯,今日卻如此……昭妃,莫非是你放不下與本宮的恩怨,又做挑唆之事?”
“鄭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緋晚等皇帝喝了兩口茶,又將茶碗放回茶桌上,比禦前最得用的宮人還行雲流水。但麵對思妃,卻並不卑微示弱,如畫眉目間都是冷冽。
言道:“你暗中勾結瞿國的南羽王,引五萬敵軍南下侵擾京城,釀成大禍,製造冤魂傷員無數,連陛下都差點受害,現在卻在這裡裝作清淡出塵,一副無辜的樣子,還要自請出宮,意欲逃遁。鄭氏,你怎可如此蛇蠍心腸、詭譎可怕、厚顏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