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卻並不在意,隻是從懷中取出張黃符,用朱砂筆迅速書寫,隨後疊成一隻紙鶴,放在嘴邊念誦法咒,伸手一拋。
嘩啦啦!
紙鶴臨空飛起,振翅遠去。
又過了沒多久,武侯祠外槍火聲響起,但見血儺師帶著一幫人飛速折返。
他們顯得有些狼狽,人也少了好幾個,還有幾名黑翎衛與邪道好手,全都麵色蒼白,如同刷了一層粉。
剛跑進院子,便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血儺師臉色難看,拱手道:“殿下,我們中了埋伏,是廣德寺的那幫老和尚,還好用火槍逼退。”
他隻提防著道士,卻沒想到中了和尚計。
司徒千也是臉色難看,沉聲道:“看來,蜀中玄門正教已經聯合,怕是大麻煩。”
“無妨。”
“蜀王”微微一笑,“多少年了,他們從沒長進,我都知道火器之威,他們還是老手段。”
司徒千咬牙道:“這些人,不得不防。”
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他預料,司徒千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然而,“蜀王”卻並不在意,平靜道:“無妨,他們都在計劃內,要對付另外一人。”
司徒千一愣,“誰?”
“蜀王”轉身扭頭,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不是已經見過了麼?”
司徒千一聽,頓時後背發涼。
他當然知道,蜀王說的是誰。
“哈哈哈…”
見他模樣,“蜀王”哈哈一笑,闊步離去,“大勢已成,他們人再多也沒用,走吧,去看看城裡收獲如何?”
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司徒千隻覺頭皮發麻。
這副做派,
絕對不是蜀王!
…………
“午時已至!”
“快,按老身所說動手!”
郡王府內,金婆婆一聲令下,大殿眾人立刻忙碌起來,將糯米用竹筐攤開,隨後用青銅鏡反光,照射糯米。
半柱香過後,又用朱砂混合香灰,加無根水,將所有東西混合。
無相公子這次帶來的,都是三教九流,有擅於捏麵人者,迅速用這些材料捏了個假人。
而在大廳內,金婆婆已然擺好法壇。
李衍守在旁邊仔細觀察。
這個法壇,與玄門法壇規格完全不同,形製更為古老,且上麵供奉著一個陶罐,裡麵有黑鱗蛇遊走,吐著信子,卻根本不離開陶罐。
是靈獸…
感受到對方身上氣息,李衍眉頭微皺。
靈蛇並不算什麼,若論血脈,比呂三的小白狐,差了不知多少。
真正讓他震驚的,是蛇罐後方的一尊牌位,上麵赫然寫著:西王母神位。
莫非這儺神娘娘一脈,
與西王母有關?
法壇供桌上,還擺放著雄雞、生雞蛋等物。
前方的金婆婆,早已戴好紫姑儺麵,盤膝而坐,默默念咒,搖動著手杖,各種零碎叮當作響。
血色麵人捏好後,立刻被擺上供桌。
金婆婆則猛然睜眼,眼球上翻,竟隻剩下了眼白,搖頭晃腦,跳起了儺舞,並且從供桌上取下一把刀,左右揮舞,念念有詞。
忽然,她跌跌撞撞連走兩步,來到被捆綁的大郡王身前,柴刀揮舞,刺破其指尖和眉心,將血抹在麵人娃娃身上……
看到這些過程,李衍已明白了對方手法。
驅邪禳災,無非就那麼幾種手段,雖形式法脈不同,但原理都一樣。
這是要用惑神替災法。
用人偶擋災。
雖能解咒,但事後必有諸多禁忌。
就比如在重慶府時,那大戶人家用戲班無辜人擋災,被李衍破壞,直接遭到反噬,近乎滅門。
將人偶擺好後,金婆婆再次念咒,揮舞柴刀,腳尖點地,似乎在躲避什麼。
隱約間,有幾分禹步影子。
忽然,金婆婆一聲大喝:“天蛇歸洞,地蛇入縫,人蛇斷頭,鬼蛇絕種!”
陶罐內的黑色,立刻變得不安,竄出罐子,盤在那人偶身上,同時張開大嘴,一點點將人偶吞下。
呼~
周圍忽起狂風,陣陣陰寒的霧氣,自法壇上升起,黑靈蛇身上,也結了一層白霜。
其他供品,也嘩啦啦震動。
“斷!”
就在黑蛇將人偶整個吞下後,金婆婆忽然揮舞柴刀,臨空一劈。
啪!
黑蛇直接斷裂成兩截。
法術施展時,被捆綁的大郡王,如瘋了般拚命掙紮,兩眼充血,發出野獸嘶吼。
但就在黑蛇斷裂的瞬間,他身子也猛然一僵,好似被利箭射中,又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雙眼也漸漸變得迷茫。
“你們…是妖人一夥?”
看著周圍人,他臉色難看。
所有的記憶,仍停留在中咒之時。
“見過大郡王。”
無相公子微微一笑,上前拱手,將情況講述了一番,正色道:“如今想阻止那妖人圖謀,必須奪回兵權,還要大郡王相助。”
聽著他訴說,大郡王臉色陰晴不定,也不說話,隻是眼神閃爍,明顯有些害怕。
無相公子眼軲轆一轉,連忙拱手道:“郡王,此刻您便是關鍵,若能撥亂反正,這蜀王之位,便是囊中之物。”
“好!”
大郡王一咬牙,點頭答應。
畢竟,現在也已無路可退。
他毫不猶豫下令,放出一名母家手下,沉聲道:“去衛所請幾位將軍,就說大年初一,本王設宴款待。”
“是,王爺。”
那手下接了手令,匆匆離府。
大郡王仍有些不放心,又扭頭看向無相公子,“這位先生,來了真能解咒?”
“可以。”
金婆婆麵色凝重插嘴道:“老身用了替災法,靈蛇替你而死,你也要遵守三忌。”
“三年內,不得入湘地、忌見蛇類,包括圖畫、每月初一供紫姑神位。”
“若不小心破了…”
大郡王試探地問道。
“哼哼~”
金婆婆一聲冷笑,“那蛇靈就會入夢,整夜折磨,誰都救不了。”
大郡王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廢話。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外出報信的仆人終於返回,“王爺,幾位將軍說,隨後就到。”
眾人終於鬆了口氣,而李衍卻耳朵微動,麵色大變,“不好,是陷阱,準備突圍!”
“諸位怕是走不了…”
生硬的官話從大門外傳來。
但見一名黑袍僧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郡王府外街道上,頭戴白帽,脖子上掛著人骨串。
正是黑教喇嘛多吉紮西。
而遠處街道上,也有大量的馬蹄聲響起,為首者,正是幾位衛所將軍。
他們眼神清明,根本沒有中咒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