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都崗諸修自此土崩瓦解,縱算真不想與康大掌門回去做鷹犬的,也都不會選擇與鄭西陂再糾合一路的了。
這位鄭師兄不怎麼能說,也不怎麼敢打,不像個能成事的模樣,不似個能投奔的樣子。
康大掌門早就曉得這些散修對李師叔的敬意必定不假,可喜歡靈石卻也是真。
要想收服人心,隻談感情不行,隻談靈石也同樣不行。
若真要以勢壓人,這些散修固然大半會背離鄭西陂而去,可未必不會心懷怨懟。
若真以靈石相誘,那招來的便是一群逐利之輩,也難能用得放心。
似現在這樣便不同了,裴奕抱著李師叔的靈位幫著康大掌門演了一出戲,山都崗眾修也得了台階,“大家都是為了回報師恩方才投奔康大掌門的。”
既顯得自己有情有義,又有大把靈石可拿,更莫說,還有真正拜入李師門下的機會,若真能如此,便不用再做那遭人嫌棄的孤魂野鬼了。
如此一來,山都崗諸修靈石到手、念頭通達,自然沒有什麼不忿之意。
鄭西陂也根本沒有了掙紮的本錢,或者說,他若早知道康大掌門的本錢這般足,他許是根本就不會掙紮。
靈石也沒有、硬碰硬的膽子亦沒有、連李師叔的靈位都沒有,這還鬥什麼鬥?
這個慣來在刀尖上吃飯的水賊魁首倒是非一般的磊落,將簇新的發冠道袍一把揪下來,擲在地上,以示心服口服。
又想著這頭自己掌門做不成了,那頭靈劍山莊不日還是要打上門來,這計縣怕是都待不得了。
鄭西陂緊接著朝著康大寶再作揖拜道:“康掌門,不知我這練氣後期的去了,能不能也做一個外事弟子?!”
康大寶也未想過這鄭西陂卻是如此光棍,因此倒是高看了其一眼。
旋即點頭言道:“鄭道友知錯能改,這外事弟子,當然做得。隻是康某聞聽你在靈劍山莊那邊還有苦主要管,鄭道友需得先料理清楚了才行。”
“知道了,我回去便將那個犯事的雜碎活刮了,以作交待。隻是靈劍山莊那邊未必願意就此作罷,還請康掌門說和一陣。”
康大寶自然應了,為此在計縣山都崗又待了三天時間。
期間不止鄭西陂與靈劍山莊的官司在康大寶的斡旋下告一段落,康大掌門又在儲虎兒的幫助下,將山都崗眾修都一一驗過正身明細。
此次征募為的是組建緝盜所,這是要當著袞假司馬跟許應石打擂台用的,自不能什麼人都要。
似鄭西陂的人馬,他是可以跟著回重明坊市了,可他手下的那些水匪康大掌門就看不大上眼了。儘都靈力駁雜便還罷了,偏偏各個都還一身血氣。
這些人若是用了,康大掌門說不得便要沾染上什麼不該有的因果,這類麻煩他最是不喜歡。
針對這些人,康大寶便讓鄭西陂自去遣散,也算短時間地為這計縣黎庶們平息了一個禍害。
事情總算做完了,返程路上由袁晉駕起靈舟,載著三四十人往重明坊市而去。
這飛舟是黑履道人從應必的儲物袋裡頭摸出來的,他用不太上,便交由康大掌門專用。
這可是正經的二階靈器飛舟,便是大部分築基真修都眼饞的好貨色,令得初登飛舟的山都崗諸修皆是目露異彩。
不少人心中都在暗呼不愧是李師出身的築基大派,底蘊深厚,實是令人心向往之。
康大掌門則有點心疼得滴血,他們這些練氣小修靈力寡弱,本駕馭不得這艘二階靈器飛舟,便隻得拿靈石來燒。
這二階靈器飛舟快是快,可隻去一趟重明坊市便要用七八十靈石左右,當真是貴得瘮人。
一切都是為了將來計,為了震懾這些野慣了的散修,讓他們都收收心,康大掌門亦不得不做這打腫臉成胖子的舉動。
飛舟落在重明坊市的時候,謝柳生從魚山同修會延請來的同道與邵家兄妹帶領的山匪也儘都到了。
此時不止康大掌門在打量著三支隊伍,連他們互相之間也都在觀察底細。
從山都崗來的修士最多,但實力頗雜,似儲虎兒這樣難得的後期修士有之,也有才練氣二層的落魄老修。
跟著邵家兄妹來的山匪人數則要稍少,修為也更參差不齊一些,這些山匪雖然鬥法本事尚可,可大多修為不濟,若沒有邵家兄妹與風家兄弟撐場子,便壓根兒不能看。
好在他們前半輩子大部分時候做的都是攔路收錢的坐寇,手上沒有沾惹許多殺孽,本事雖差些,卻也用得。
認真說起來,三支隊伍裡頭,還是謝柳生從魚山同修會尋來的同道們實力最強。
這是因了尹山公當年雖然是為了替秦蘇弗賺取資糧才組建了這個勢力,但對於同修會中這些無根無萍的散修,早年間山公也是做過一番教導的。
此番能被謝柳生邀請來的也都是其中佼佼者,大多都是因了秦蘇弗投奔州廷過後,被幾個長老奪了權、失了勢,這才想起跑到康大掌門這裡來過活試試。
小小的一個坊市緝盜所,不止康市尉和許假尉要打擂台,便是康大寶手裡頭這一支隊伍,也都分了三個派係。
分化製衡、遠近相宜、恩威並重.
不知不覺間,這些手段康大掌門也開始用得頗為熟稔了,修行人摻雜了太多的這些權術心思,也難說是好是壞。
征募來這些人隻是第一步,如何甄彆使用這些投奔來的散修,如何整合編製成一支隊伍,是門不小的學問。
康大寶先將這些人中習得修真百藝的人都揀選出來,這部分人中屬山都崗眾修最多。
不過其中大部分人造詣都不高,隻有一個胡子白的孫不二偶爾釀得出一階下品的靈酒,至於其他人,靠著這些手藝糊口都難。
康大掌門也隻能從矮子裡頭選將軍,捏著鼻子選出了各項中技藝最佳之人。
這些人他便不打算放進緝盜所去做搏命的活計了,他準備將他們都放在新開的重明小樓內,給些資糧,看看能不能培養得出來。
這些人都有些基礎,培養起來當不會很吃力才是,其中若有那麼一兩個可堪造化的,那便就是賺了。
沒有被選中的修士儘都如喪考妣,便是針對大部分的劫修、匪修而言,若是能有安穩修行的機會,多半也是會從良的。
刀口舔血的日子遠沒有外人臆想中那麼痛快,或許上一息還在與你把酒言歡的親近道友,下一息就會當著你的麵被人摘了腦袋。
靠搶掠彆人來獲得靈石法器固然輕巧,可也要冒著沾染因果、受傷甚至身死的風險。
許多時候,一番辛苦得來的那點兒東西,都未必夠請丹師治傷用的。
還是那句話,修行人求的是長生逍遙,不是廝殺,後者隻是在求取長生路上賺得資糧的手段,不是目的。
康大掌門征募來這三股勢力中的大部分人,包括謝柳生跟邵家兄妹這類領頭的在內,都沒修真百藝的本事,也自都過不成太平日子,隻得吃那口上陣搏命的飯。
編練隊伍這事情康大寶因了攻滅五相門一役的經曆,做得駕輕就熟,倒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
最後一番統計,三方勢力相加共有五十九人,拋去被揀選出來專習修真百藝的八位修士,還剩五十一人,照舊編做一隊。
其中練氣後期三人,儲虎兒練氣八層,風家老二與鄭西陂都是練氣七層,皆任火長。
練氣中期的四十人中,把邵偉、謝柳生也選做火長,至於練氣初期八人則打亂分布各火,為的是不影響各火實力平衡。
康大掌門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每日裡頭十成精力不能都投到編練隊伍上頭,便讓袁晉來代理隊正。
袁晉與蔣青不同,他跟康大寶年紀相差不大,何老掌門當年把兵事教給康大寶的時候,也沒有漏過他,一些粗淺的行伍本事,袁晉還是有的。邵萌見了袁晉本還有些不服,直到風家老二被她攛掇著跟袁晉打了一場,挨了後者一虎煞杖便差點昏死過去之後,才算安靜下來。
康大寶要袁晉來做這代理隊正也正是因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