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黑履道人麵上都有驚愕之色,見到蔣青出關,喃喃念了幾個字來:“大膽.難怪.可惜呐。”
“青哥兒,好膽魄,居然不用築基靈物,也可築成冰葉道基。你這道心之堅、道緣之深厚,我求道半生,簡直聞所未聞。”黑履道人誇讚一聲,目中流出一絲惋惜。
若是蔣青道體未殘,說不得便能一舉成就金葉,乃至紫葉,也不是不能存一分肖想。
偏偏事已至此,再想更多不過是噬臍莫及之舉,好在蔣青總算是築基成功,這便比什麼都好。
蔣青聞聽黑履道人讚許,當即拜謝言道:“全賴師叔授道之恩。閉關半月之時,小子其實便已倒在了神爐生蓮這一步了,隻是祖師庇佑,丹田未損,隻被破碎的道蓮化氣衝壞了部分經脈。
小子便再用了一月時間,養好了傷勢,本來是打算先出關與師叔、師兄報備一聲,下次再服丹築基的。
可是療傷之際,大師兄從明家帶回的《青甫子劍經十論》突然在靈台回蕩起來,小子心中跟著灌注入了一道銳不可當的膽氣,再升起一股福靈心至之感。
便料想著這當是我的成道之機了,於是當機立斷,不敢耽誤。卻不料在神爐生蓮這一步還是險象環生,其中有三處地方頗為凶險.”
話未說完,蔣青便眉頭一皺,後又一鬆,站立不動,未有動作。
缽大的拳頭砸在蔣青肩頭,痛得這位新晉築基都差點叫出聲來。
“小王八蛋!不服丹,便去築基,還是兩次!逞能!惹禍精!”康大掌門的軟履已經被其脫了下來,打在重明宗第一劍仙的身上啪啪作響,連綿不停。
這下便是黑履道人都未出言攔他了,麵含笑意地看著蔣青被康大寶坐在身上,不住求饒。
“痛痛痛!師兄莫打了、莫打了!”
“什麼莫打了!本掌門打不得築基真修麼?!小王八蛋,你就沒想過,我踏馬在外間.”
黑履道人看得有趣,目中也升起了一絲追憶之色,這頭兩兄弟正哄鬨著,便見袁晉從洞府外頭連滾帶爬地奔了進來。
他的狀態同樣不好,麵容枯槁,濃密的眉毛微微蹙起,雙目中不見什麼神采,跌在地上的同時還在大聲喊著:“師兄、師兄,小三子的魂燈亮了些了!你去看看吧,看看吧!已亮了些了!這閉關石室開不.”
袁晉才喊到一半,便見了一臉慚色的蔣青已然出關,見到了咬牙切齒的康大掌門正在抽打。
“小小三子,你築基成了?!”袁晉嘶聲嚎了一聲,眼中的頹喪一掃而空,滿是驚喜之色。
“成了成了,二師兄,快來救我!”蔣青滿臉苦色,哀求不止。
“哈哈哈,道祖庇佑!師父,你看到了嗎,小三子是築基真修了!”袁晉邊哭邊笑起來,他顫巍巍站起來,挪到康大掌門身側,也不消問清緣由,便跟著一腳踹在了蔣青的屁股上頭。
直到康大掌門打夠了,三兄弟儘都狼狽的癱坐地上,對視一眼,突地又同時大笑起來,笑聲朗朗,將這偌大的碧蛤洞府都填得滿滿當當。
“拜謝師叔!”康大掌門率先立起,整理著裝過後,領著兩個師弟大禮拜道。
“拜謝師叔!”
“無需謝我,去謝你們師父吧,”黑履道人麵帶欣慰,複又點了康大掌門一句:“往後祭祖需得好好弄,莫要糊弄,再不許把我大兄放進灶房裡頭了。”
“師侄知道了。”康大寶麵有赧然,低頭應道。
“都回去吧,現在莫要擾我清修了。後麵築基大典需弄得熱鬨些,這是你師父當年想做沒能做成的事情,好好操持。邀客時,也可附我之名。”
黑履道人又交代一句,拂手將三兄弟趕出碧蛤洞府過後,他獨自回到靜室之中,落在蒲團之上。
半晌都未動作,也不知突地想起來了什麼,嘴角輕輕揚起,笑出了聲。
“大兄呐。”
待鼻青臉腫的蔣青被兩個師兄押回了重明宗過後,得知蔣青不僅未有身故,還成就了冰葉築基過後。
宗內原本壓抑的氣氛瞬間反轉過來,全宗上下勿論老少仙俗,也儘都沸騰了起來。
莫看這幾次州廷與雲角州的摩擦中死了不少築基,可在而今的平戎縣裡頭,蔣青可是黑履道人之外的第二個築基。
這可值錢的很,更不說,蔣青也非泯然於眾的青葉築基,這便更加難能可貴了。
認真說來,就算是黑履道人,又與重明宗自家的築基,有個什麼兩樣?
這麼說起來,小小平戎縣裡頭僅有的兩名築基都是重明宗的人,這消息一旦傳出去,重明宗便是實打實的平戎第一門了。
平戎縣的大小家族若是識趣,當曉得今後該如何與重明宗相處了。
康大掌門想到此處,臉上不禁露出喜色,揮手吩咐言道:“老二,先去寫信!先寫給當年那些師叔們!讓他們都看看,我康大寶這個掌門當得如何?!”
“哈,”袁晉自看得出自己這個掌門師兄當真高興。
若不然,平日裡頭如此穩重的一個人,也不至於到現在這樣近乎得意忘形一般。
“師弟等會兒便去。”袁晉倒並不推脫,笑著應下。
“我的個乖乖,老周我活到了七十歲,都未想過自家還能有跟築基真修做親師弟的一天。”周宜修小心地走到蔣青麵前,上下仔細端詳一番。
這也是造化了,除了蔣青之外,他老周還敢對哪個築基真修有這般逾禮之舉。
“周師弟,看夠了罷。”蔣青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呢,哪禁得住周宜修這般看。
“哈哈,莫說周師弟了,便是老葉我,也未想過蔣師弟能成就冰葉築基”葉正文不禁唏噓起來,他與康大寶很早便有交情了,蔣青說是被他看著長大的也不為過。
雖然總聽康大掌門獻寶似的炫耀自己這個師弟如何如何,但葉正文卻真未料想到曾經整日待在康大寶貨欄上頭的總角小童,會有今日這番成就。
裴奕這時候也不忘傳功長老之職,不顧蔣青這番的狼狽模樣,仍將他比給一眾小輩做起了榜樣。
小輩中最為驚喜的當屬才來沒多長日子的明喆了,他雖被康大掌門算在蔣青門下,但他來的日子不巧,才入門的時候蔣青便已經在籌備築基之事了。
直到現在師徒二人說的話加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過百句,自然談不上有什麼感情。
明喆自入門過後,其實一直都是傳功長老裴奕與親師兄賀元稟帶著修行,未想到再次與自家師父相見,自己便已成了令人豔羨的築基弟子了。
家族子知事得早,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高興之餘,似也為明家尋到了一條路來。
因了康大掌門根本未想過要隱瞞消息的緣故,蔣青築基一事很快便在左近傳開了。
最先收到的消息的大多是自何掌門歿後,康大掌門那些背門而走的師叔們。
這些老家夥們,大多已不在平戎縣過活了,但留過地址、還能被康大掌門尋到的那幾位,心中也多少還能惦記著點兒香火情。
收到蔣青築基的消息之時,他們或是長籲短歎、或是大笑出聲、或是老淚縱橫
說起來,他們年少之時,又有幾人沒存過要光大門楣的念想呢?而今終於被一後輩實現了,自是百感交集。
——咼縣,墨雲莊
“嗬,這胖小子似是怨氣十足呢。”修安山看著信符笑了起來,目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