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寶才回到宗門,就去了霍櫻臥房中間看了看康昌懿吃奶。這小家夥類其父,胃口很好,也不怕生人。
康大寶隻站了這麼會兒工夫,便見康昌懿那粉嘟嘟的小嘴根本沒有停歇的意思,一直嘬個不停,隻一看,便曉得之後當能長得很好。
霍櫻產後都這麼久了,才又見到康大掌門來看望一次,心中欣喜委屈各半。在又得了康大掌門晚間來安息歇的許諾過後,霍櫻心中方才覺得安心了不少。
現而今重明宗人皆盛讚青菡院那位寬仁,無愧大家嫡女之風。
獨有霍櫻自己擔心著,要是人家手指頭輕輕一勾,便要將康大寶搶了過去,隻留下她們孤兒寡母,落得個無人看護的下場。
畢竟霍櫻可不覺得,自己有哪個地方能比得上費家嫡女的一根手指頭。
康昌懿這長子也未能使得康大掌門在房中盤桓太久。
他事情還多著哩,先前剛一回到宗門,便收到了段安樂呈交來的鄧百川留下的信符。
也正如他所料,新上任的坊市供奉嶽灃給了鄧市尉不小的壓力。畢竟前者是連費司馬都頗為讚賞的嶽家子弟,若真想要生出些是非來,鄧百川一個練氣修士如何能製?
不過康大掌門得信後卻是未再馬上動身出門,隻是回到雲房中,與鄧百川回了一封手信。
信上大抵是些勿要操之過急、且靜待時機的廢話。
這倒不儘是敷衍之詞,而是康大寶並不覺得嶽灃一上來便會在重明坊市攪風攪雨。
加之,這重明坊市從複建伊始,二位司馬便就已經將其經營得似鐵桶一般。
再想起在費家用飯時,費司馬那雲淡風輕的表情,康大掌門便幾乎可以肯定其在重明坊市中定然留有後手。
這些老家夥們手段可多著呢,嶽灃入局看似是以韓城嶽家為首的本地派,對京畿來人做出的一記漂亮的反擊;但也未嘗沒有可能不是費司馬請君入甕的一步妙棋。
以康大寶看來,現在這種情況,最好還是守靜持重。
簡而言之,康大掌門不怎麼想動,至於鄧百川這向來看不起雲角州本地修士的京畿子弟,能不能與嶽灃相安無事,卻不好說。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康大寶估摸著兩方遲早是要見血的,屆時就重明坊市這麼方寸地方,說不得又要成了兩方用來鬥法的螺絲殼道場。
到那時候,重明宗勿論從何種角度論起,都難脫身,到時候摻和進去,定又是樁麻煩事情。
發過信符勸了鄧百川過後,康大掌門走出雲房,穿過自家院門,再將從書劍門手中購置來的訓練機傀放進了機傀樓中。
先前從巧工堡店鋪中買來的那具訓練機傀實力太弱,怕是比起同階散修還要弱上一些。之前將其調到練氣六層的修為,卻連初晉練氣四層,又不擅鬥法的張楽都難鬥過。
這次康大掌門帶回來的這具賊贓的品階、工藝一看便要高出其許多,絕對是巧工堡甚少販售的精品,不止最高能模擬至練氣九層的修士,且這實力也要顯著高出一截。
康大寶又叫了張楽、墨兒這兩個手段差些的弟子來分彆試過。
或許是因了在從前那具訓練機傀上頭占了太多便宜的緣故,兩丫頭都有些輕敵,儘都敗在了同階的訓練機傀上頭。
康大掌門對此倒是無有什麼不喜的,反還有些高興。
不過以他這勤儉性子,從前那具訓練機傀自也不會輕易不要了,想了想過後,決定找個時候折價賣給陸家去。
這兩年陸巽這家夥跟著重明宗發了幾筆小財,隻要康大寶將價格開得公允些,想來前者也不好不買。
畢竟康大掌門想要賣的也不是什麼雞肋東西,小門小戶培育子弟,總能用上的。
做完這些,康大寶便轉道去善功堂,領取各位弟子收集來的月鱗石汁了。
重明宗善功堂現今還缺人專管,這攤子事情此前是讓袁晉兼著的,這幾日袁晉閉關,便將這事情交給了野平水這個笨孩子負責。
野平水甫一見了掌門前來,動作倒是不慢,當即將收來的月鱗石汁儘都取了出來。
這樣靈物品階不高,收集起來隻是耗費工夫,康大掌門離宗這些日子,善功堂總計收得了十一二石月鱗石汁,才發出去不到一百善功,須知這已是康大寶將市價提高三倍的結果了。
其中要數野平水得的最多,同樣的時間收到了其他同門數量的四五倍之多,
是以康大掌門便多問了幾句,倒不是怕這孩子假公濟私,而是著實有些好奇。
康大寶隻聽了一陣便聽明白了。
野平水這老實孩子雖不聰慧,倒也難得他能想得到,借著袁晉留下的那點兒人脈,去宣威城尋到了戚多羅。
野平水不隻將戚家煉器鋪中的月鱗石汁儘數收下,還通過後者穿針引線,在宣威城中好幾個煉器鋪子中收得了不少。
還跟戚多羅與那些器師們都簽下了長約,約好了每當湊齊了一定數量,便可送到重明宗來售。
月鱗石汁這樣靈材保存起來有些費工夫,器師們自己用得不多,過去求購這靈材的修士更是少之又少,是以好些鋪子都沒有將其提煉出售的興趣。
但現在見得它真能換得靈石回來了,想必那些低階器師們在平日裡頭,也能費些心思多收集、保存一些。
往後重明弟子們收集起來,也定會快上許多。
畢竟對於哪行哪業的底層而言,大家費些辛苦卻是不怕,能多掙得一顆碎靈子、些微貼補修煉都算好事。
康大掌門將這其中故事了解清楚,對著野平水大加讚賞了一通,令得後者麵上的喜色直掩蓋不住,樂得牙床都露出了出來。
隻是這十二石月鱗石汁用作首次修煉還有些勉強,加之康大寶還答應了今夜去陪霍櫻睡覺呢,便先將修行《北夜宮太古原體真解》的念頭暫且擱置。
想著明日閉關,還是先將從蔣青那兒分來的黃龍百葉丹煉化過後,再出來看看這月鱗石汁的分量夠不夠了。
於是左右無事,康大寶便想著去經堂看看,小兒輩們是否用功,裴奕在這時候卻是出關來拜見他了。
“師弟這修為進境可是不慢,”眼見裴奕修為更進一步,終於突破至了練氣八層,康大掌門眉間浮出一絲喜意。
在幾個師弟之中,比起修行《白猿經》,懷有莫大隱患的袁晉而言,康大寶對裴奕築成道基的信心卻要足些。
蓋因這師弟修行向來穩當,其修行的《豐草經》亦是再中正平和不過。
餘下幾人中,葉正文殘了一目,嚴格意義上也能稱得上道體有缺,是以他築基的概率較之常人,的確是要低上一些的;
周宜修都已快耄耋之年了,修為卻還未達練氣後期,若無什麼際遇,理論上已無築基的可能了;
至於儲虎兒與周宜修年歲相近,其自己雖是躊躇滿誌,但著實有些晚了,若想結成道基,卻有些難了。
是以在這些師弟當中,還是要屬裴奕成功築基的可能最大。
加之對於木係功法,康大掌門現在也算是頗有造詣了,再將自己的築基感悟講予裴奕聽過之後,想來也能為其增加不少築基成功的概率。
裴奕是三靈根資質,那麼以其現在的修行速度推算,約麼再過個五六年工夫,便可修行至練氣巔峰,嘗試築基一事了。
先前秦蘇弗托山公贈予康大寶的那枚乙木青柳心可還沒動呢,正合裴奕所用。
屆時重明宗一門三築基,還都不足百歲,當真足以能影響整個平戎縣未來百年之格局了。
“全賴掌門師兄勵精圖治,師弟才.”裴奕下意識的又要說些虛話,卻被康大掌門拂手止住。
雖然康大寶曆來都與門中弟子們講,所謂師兄弟,不論親疏,都是互為一體。但饒是裴奕已經回宗有些年頭了,內裡頭卻還是透著一分客氣。
這倒是不是說其與康大掌門交情很淺,恰恰相反,經曆過這麼多事情骨骺,裴奕對自己這位掌門師兄,已稱得上傾慕十分了。
但若要與袁晉、蔣青這兩個康大寶的親師弟比起來,總還是少了一分親近的。
裴奕是如此,周宜修、儲虎兒便更是如此了。
反倒是算不得早的葉正文,可能是因了年輕時候便與康大寶有了過命交情的緣故,雖然其平日裡嘴上與康大掌門不依不饒,甚至見麵時候連句“掌門師兄”都很少喊。
但論起二人的關係,其實卻能稱得上是相當親近的。
“師弟修為剛剛突破,還是先鞏固境界,這些日子,便先不要閉關了。”康大寶看了看裴奕身上的靈力波紋還未消散,關心一聲。
“師弟知道了,”裴奕看見康大掌門眉宇間現出來的一抹憂色,卻是又開口問了一句:“掌門師兄此次赴盟中議事一趟,可是得了什麼消息,有事發生?”
康大寶本打算待幾個師弟都出關過後,再行議事的,不過裴奕既然問了,康大掌門便也不隱瞞,將此行一通事情儘都講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