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婢爾敢!”袁豐發髻散開,吐出一小口熱血,手中短戟浮起玄光,當頭一挑,格飛了身前襲來的兩柄雷劍。
短戟有名,名曰“屠劋”。乃是袁不文昔年初成假丹後為自己精心所煉的極品靈器,品階之高,幾近法寶。
不過袁不文是個心氣高的,雖結假丹,但卻不甘處處都落於金丹之後。是以其苦心尋覓多年過後,又有了新的機緣際遇,得了一件下品法寶之後,便將“屠劋”交由族中供給袁豐這樣的天才子弟所用。
袁豐身為荊南袁家嫡脈子弟,以單靈根資質修行四十載,在其六十歲前不服丹藥,便成就冰葉築基,堪稱荊南袁氏前所未有的奇才。
便是與弘益門這類金丹宗門的金丹種子相比,袁豐亦是不遑多讓。
加之又曾在山南道首府騰文府隨一名散修金丹修行,是以自然令得族中尤為重視,將這柄極品法器交由他用自是無可指摘。
可即便是如此,袁豐在與眼前這個號稱“雲角州第一女修”的坤道鬥法之中,還是難以逞威。
袁豐怒意大盛,又服了幾丸丹藥,短戟上墨色玄光更甚,從靈器散出的煞氣殺意幾要凝成實質。
早知這婦人這般難纏,先前她族中那幾個嬌兒不去取用便是,幾個庶脈子弟死便死了,本公子何苦與他們出頭!這他娘的!
天下女子何其多也,何苦招惹!但既然得罪了。這婦人仿似也足剩有兩個甲子的壽元,縱是金丹難成,假丹難說。這等大敵,索性用些代價了結了才好!
儲嫣然禦使著兩柄雷劍裹挾電光將短戟上的玄光打散些許,反激得剩下的玄光更加凝實,威懾更甚。
入了觀山洞至今,還遲遲尋不到戚不修的下落,令得這美婦人心急如焚。
值此關頭,袁豐卻要攔她,如何不怒。
袁豐運起《木府星君執戟郎授兵法》,又重重地砸在雷劍劍身,打得這柄雷劍嗡鳴顫抖不停,已是占了上風。
袁家這十六少爺所學的這套戟法品階不凡,但卻殘缺得厲害。
依著袁家當代老祖袁不文推算,這部由袁家先祖從一處塵封數千年的門派道場中得來的戟法殘本,來頭頗大,或許隻留存下來原本百一的精妙。
當年袁家那位金丹先祖最初得來時,莫說完善推敲,便是念誦都不得其法。初時每念一字,便如有刀斧剁舌之痛,令人念頭頓挫,神魂震動,根本難以修行。
後來還是袁家往上十數代人苦心鑽研、相承下來的手稿、推算玉簡幾可以“汗牛充棟”來形容,方才淺淺地窺得了這部戟法的些微麵貌。
直到袁不文掌家之時,又費儘千辛萬苦,得授一部洪階極品的《鑄筆功》,耗費兩個甲子苦功練成圓滿之境後,又斷舌三次、補舌三次方才得了念誦之法。
往後袁不文又在此法上頭蹉跎了好些歲月,解了些許皮毛,才闖下來好大威名,以致嘗以假丹之身與金丹上修平輩而交。
荊南袁家底蘊淺薄,過去便是假丹丹主都未必能代代有之。如今之前之所以能與韓城嶽家相庭抗禮,大半都要歸功於袁不文這當代老祖身上。
若是麵對尋常假丹,嶽檁在白沙縣時可不會那般好說話。荊南袁家,更不可能隻吐出來白沙一縣。
是以認真說起來,袁不文單論修行資質或是要比袁豐稍差,但也是袁家曆史上少有的天才之輩。
之所以在早年間未成金丹,除了外力乾擾之外,其在《鑄筆功》上耗費了太多心血以致耽擱了修行,亦是原因之一。
袁豐乃是荊南袁氏後起之秀中的翹楚,袁不文甚為愛之。莫看袁夕月同樣有可能得有金丹機緣,但在袁家中的地位,可遠不能與袁豐相比。
為了令得袁豐這袁家的麒麟兒可以儘早涉獵《木府星君執戟郎授兵法》,袁不文卻也是費了好大心力、時間才將此法改動過後,傾囊相授。
偏偏妙法擇人,饒是袁豐天資出眾,又自小浸溺其中近百年,拿著袁不文因人製宜改良過後的戟法修行,卻也僅是堪堪入門,難得真傳。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他在山南一道的築基之中逞出凶名了。莫看他迄今為止還未
眼見袁豐持戟一揚,眼前天幕似是被劃開一道,戟鋒帶著大股烏焰,頂著兩柄雷劍提沾著幾絲電光朝著儲嫣然六陽之首狠狠劃了過來。
卻見袁豐對麵的儲嫣然身前懸著一盞六麵彩繡竹骨金絲燈,俏佳人見被擊退的兩柄雷劍威勢淡了幾分,臉上顏色不變,隻柔荑輕舒,伸出修長素白的食指在六麵宮燈上輕輕一點。
雷劍複又重歸宮燈,落在其中一麵的彩繡畫中。
宮燈再輕輕一轉,另一麵彩繡畫中又透射出一柄淨火刀來,斬得袁豐剛剛起了聲勢的短戟又散了玄光,跌落下去。
袁豐手中的“屠劋”嗡嗡不止,它在袁家老祖手中本是了不得的凶物,斬過的仙凡幾要以萬計數,是多少假丹與頂尖築基求之不得的靈器。
偏偏今日被袁豐拿在手中,反在儲嫣然這六麵彩繡竹骨金絲燈墜了威風,又哪裡肯乾。
短戟帶著袁豐又撲了上去,後者來不及驚呼,戟尖冒出的煞氣似要嘶吼出聲,伴隨著無窮烏焰燒得淨火刀幾乎熄了氣焰,隻能被陣陣烏火緊緊包裹束縛,難有作為。
卻見儲嫣然口中低喃一陣,並指一揮,“破邪!”
一盞盞熾白彩燈倏地升起,足有天罡之數,各結十二元辰陣銜尾相連,離陽之火彙聚一處,轟隆隆地撲向“屠劋”砸了下去。
袁豐一聲驚呼,舍了“屠劋”便躲,心頭暗罵:“法寶!”
短戟散出的烏焰被三十六盞熾白彩燈噴湧出的離陽之火一舉吞噬乾淨,無邊的火浪將“屠劋”這件凶器鎮壓得再不能耀武揚威。
淨火刀也失了束縛,刀身上明火漸漸燃了起來,駭得袁豐撮指成劍,連出六道符紙,道道皆是精品,一列列石牆金盾護在身前,總算將淨火刀擋了一擋。
儲嫣然好看的眼睛微微一瞪,手掐指訣,放在唇齒前用力吹拂,
袁豐眼前的淨火刀便一分為六,眼前六道由符籙結成的護牆登時被一一撞碎,散成靈光跌落四方。這袁家芝蘭當場一驚,還未施展出什麼手段,又見淨火刀再次凝成一柄,聲勢更甚,當頭斬來。
留給袁豐盤算的時間隻有一瞬,他顧不得多想,右耳耳垂上的金環靈器登時飛出,漲成圓桌大小,擋在身前。
這件上佳法器防護能力非常突出,誰料甫一撞上淨火刀便是法光一黯,直飛退回去,再不能戰。儲嫣然先前手段居然還是在示弱,這柄淨火刀的威力高出先前兩柄雷劍何止一籌。
袁豐吃了悶虧,右耳金環這件精血相連的靈器被破,痛得袁豐“哇”的一聲吐出口心血來。
然淨火刀去勢不減,激得袁豐將身上大氅一振,這位大家少爺此刻亦是發了狠,再不顧惜法器根本。
隻見無數白金色絨毛裹挾靈光衝天而起,將淨火刀上的玄火稍稍扼住,隻片刻便有金文顯現,密布四周聱牙佶屈的文字瞬時凝在一起,成了一掛足有兒臂粗細的金光鎖鏈。
幾擊之下,便打得淨火刀上明火四散,再後似有嗚咽之聲,連連後退。
儲嫣然倒也不慌,指尖連點,宮燈上又透出數件靈器,儘皆不是凡品,各帶玄光,與金光鎖鏈廝殺一處。
瞬息之間,金光玄光叮當亂撞,金光黯淡下去,玄光越發鮮亮。
袁豐眼神陰翳,左耳耳垂上的梵文銀環突地一亮,儲嫣然暗道不好,便見自己的數件法器倏地滯在空中,金光鎖鏈瞬間威勢大漲,將眼前諸多敵手一舉蕩落,又轉向攜來一片金霞朝儲嫣然蓋了過來。金氣侵蝕,周遭空氣中充斥著肅殺之氣,令得儲嫣然光滑的臉蛋都隱隱生出細口,有一滴殷血細嫩的肌膚上滑落,留下一道淺淺的荔色細痕。
眼見漫天的金霞就要將其蓋住,俏佳人在雲袖中的五指一並一放,櫻桃小口中吐出一個“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