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甲陸龜怕都已經二階上品了,這等奇事簡直聞所未聞,如此想來,怕是與眼前這一汪靈泉脫不開關係。”康大寶暗忖想到,雖暫時脫險,但到底也還沒失了戒備之心。
伸手一招,袁夕月修長的粉頸便又輕車熟路尋到了康大掌門粗大的手掌。
小奇正遊得暢快呢,康大寶暫不管它,先將白甲陸龜碩大的身子收了起來。
彆的不談,隻那二階上品的龜甲便是上佳的煉器材料。
隻這一副龜甲,若是尋到了高明器師,怕是足以作為數件二階中下品的防禦靈器主材。
若不是康大掌門念及身處險境,操之過急了些,出手時候無有顧忌便將龜甲敗壞大半,這材料還要更值錢許多才是。
至於白甲陸龜的血肉是否可以煉作小奇的進階資糧,康大寶還是想回到重明宗問過龍獸師過後再做計較。
若是可行的話,小奇進階二階之前的資糧怕都不缺了。
小奇肆意撒歡了一陣過後,便就平靜了下來。它的壽數不大,從康大掌門手上孵化迄今也不過才不到二十年,在“藏六”所屬的靈獸中這點年歲幾可忽略不計。
這靈泉對其的助益顯是不小,隻是這麼盞茶工夫,小奇的身形便就已肉眼可見的大了一圈。
自康大掌門築基過後,手頭的靈石便就寬裕了不少,小奇在不足二十年間就能進階一階上品,已算難得。
須知道揠苗助長並非好事,是以在這近一二年間,康大寶便停了小奇的大半資糧,隻用心教導其行氣煉靈、修法靜心。
是以小奇在近些年裡已經跟康大掌門拉得越來越遠,這倒不是小奇修行得慢了,卻是康大寶在這些年進境太快。
不足六十歲的冰葉築基,便在潁州費家這樣的京畿巨室看來,都已算得上核心子弟,著實少見。
但是小奇在今天得的機緣卻是不俗,康大寶看了一陣,便見隨著小奇身形見漲,這汪靈泉便已有了水汽升騰。
想也知道,耆鼉黿乃山公所贈,便連孫嬤嬤那樣隨著主家見過些世麵的京畿修士見過康大掌門手中有此等靈獸,都是稍有訝色。
是以單論血脈,小奇自是要超出剛才歿在康大寶手中那頭白甲陸龜不知多少。若是靈泉對後者都能有那般大的助益,那麼小奇自是應該更勝一籌才是。
康大掌門倒也不急了,環著美人仔細打量起這房間來。與其他房間截然不同的是,這房間內的石壁上,還有著十餘副壁畫。
壁畫上頭所繪的,大多是一個道人與一頭大龜。
道人手持拂塵,慈眉善目,給人以脫塵超俗之感;大龜眼神深邃,恭敬地伏在道人身下,如古銅般打造的厚實龜甲上頭便是斑駁,還印有星辰雲麓,顯得玄奧非常。
一人一龜身側常伴雲氣,每一幅壁畫上頭,或是在降龍伏虎、或是在移山填海,隻是觀看這無有絲毫靈蘊的壁畫,便能看得出這主仆身上都蘊有足以令人仰視的天地偉力,絕非尋常人物。
“這道人是觀魚上修麼?”康大寶覺得有些不對,傳聞中觀魚上修是有一頭藏六靈獸,隻是那靈獸不過隻長於鬥法,當得了一些尋常假丹罷了,絕無有這壁畫上麵的瑞獸之能。
是以康大掌門倒覺得這壁畫上頭所繪的道人,怕不是觀魚上修。
“這是新垣真人辟海圖,”一直被康大掌門鎖緊脖頸的袁夕月終於有了開口說話的機會。這袁家嫡女倒是個伶俐的,也因此爭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康大寶將手指頭鬆了一鬆,看也不看袁夕月粉頸上的道道紅印,隻疑聲問道:“新垣真人?”
袁夕月美目一斂,輕聲言道:“新垣真人乃是上一代摘星樓主,位列太祖紫光閣功臣錄的開國勳臣。當年太祖於東南外海驅離水獸、開辟海疆時,新垣真人便是太祖手下先鋒。
其座下那頭星紋玉靈龜,亦是在仙朝有名的瑞獸,在紫光閣內,同樣留有畫像,便連許多從龍的元嬰真人,可都無有這份殊榮。
太祖還特命紫極宮畫學博士為他們主仆繪製這套‘新垣真人辟海圖’,張揚天下,以表其功。
因了新垣真人乃山南道道門魁首之故,這套畫像便在本道中廣為流傳。這些壁畫,或許就是石室主人因瞻仰新垣真人的風采而繪製的仿作。”
“上一代摘星樓主?位列紫光閣功臣錄的開國勳臣。那不是也跟著太祖困在上古禁地去了?”
康大掌門抓住了袁夕月所言的那些關鍵,語中驚疑更甚。對於這類密辛之事,他知之甚少,確是不如袁夕月這樣有家學傳承的修士曉得的多。
至於新垣真人貴為摘星樓主又遠在山南,為什麼會被太祖調去太祖外海開辟海疆。倒是不怎麼令人奇怪,無外乎“異地執法”罷了,前世早就見慣了的伎倆。
大衛仙朝承襲前朝卻又繼往開來,遷來三千宗門教化億萬生民,似摘星樓這樣的坐地戶自是要表表忠心的,省得被外來戶們搶了風頭。
這些大人物們或是沒有想到,千餘年過去後,仙朝的宗門大家,勿論土客,竟是都已沆瀣一氣,將矛頭都對準匡姓宗室去了。
袁夕月螓首輕搖,淡聲道:“有人說新垣真人與太祖一道失陷在了上古禁地,亦有人說他得了機緣,自外海去了,一直未有回來。
這千餘年來,關於新垣真人的去向至少得有四五種,但孰真孰假,怕連這一任的摘星樓主都不曉得。
不過這些事情倒是不必細究,畢竟除非新垣真人已得證化神真君,不然就是依著元嬰真人享壽千載的壽數,他老人家怕是也已早早便在某處登仙了。”
“原來是這樣,”康大掌門半信半疑,畢竟這事涉元嬰真人生死之事,荊南袁氏便算得上是邊州良姓,流傳下來的消息也未必是真,不能儘聽儘信。
袁夕月曉得的信息顯然不止於此,見得康大寶語氣淡淡,她便繼而開口言道:“不過早年間倒是有這麼一個傳聞,言稱觀魚上修便是得了新垣真人的部分遺藏過後,方才以散修之身,成就金丹之境。
便連他那頭紫鱗伏山龜,亦都是吞服過星紋玉靈龜的一滴精血,伐毛洗髓過後,方才突破自身桎梏,能敵假丹。”
袁夕月言到此處,都不等康大寶疑聲發問,便繼續說道:“關於此事,康掌門隻做笑談便是。想來觀魚上修未出走之前便連兩儀宗都看他不上。
他若真得了新垣真人傳承,執掌山南的摘星樓怕是早早的就將他擒拿下來了。”
康大寶聽罷了,隻點點頭,五根短胖的手指頭便又合上了袁夕月的頸上紅痕。後者氣得美目一剜,心頭怒罵:“這混賬倒是非一般的敦本務實!這與提了褲子就不認人,又能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