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寶不曉得這些水獸口中話孰真孰假,但以鱷元為首的這些水獸,卻不像頭一次入這處水脈。
它們帶著康大寶等人調轉方向,往另一頭行去,行了約兩刻鐘,便就到了據稱可以通往月明宮的那處禁製。
鱷元悶聲悶氣,朝著那處禁製一擺尾:“還請各位道友全力施為。”
康大掌門聽後便有些失望起來:“乃公還以為它們多少有些輕巧辦法,原來這群水獸也隻曉得以力破巧?”
蔣青手扶著劍柄,鳳目一瞥,從對麵水獸身上一一掃過,若有所思。
也不曉得是不是康大寶的錯覺,他發現這些年或是其本身氣質使然、或是特意效仿,蔣青這重明劍仙的行為舉止倒是與黑履道人愈發相像了。
這俊美劍修看了一陣,密聲傳音言道:“大師兄小心,那頭獨角毒豚和六目賢鰥不足為慮,唯有為首的碧鱷與其身側那頭紫須王鮪需得格外小心。先前張道友,便是被那紫須王鮪的一對觸須所傷。以師弟觀來,那畜生當時應還未有儘全力。”
“紫須王鮪?”康大寶其實還是頭回見得這一稀有水獸,這類水獸在雲角州少有分布,似重明宗自行編纂的如《雲角州靈物初解》上的些許記載,也都語焉不詳。
但觀其氣息之深厚,卻是在四頭水獸中隻比鱷元稍差一籌。
康大掌門的性子要比蔣青謹慎許多,不會看輕這四隻水獸中的任意一隻。
那獨角毒豚的一隻玄色獨角堪比飛劍、光滑的皮膚上頭儘是毒液,連其周邊的泉水都被其染成了深色,一看便就是不好相與的。
六目賢鰥修為已是二階上品,額上雙目可射毒線、中間雙目能噴水柱、頜下雙目會吐雷光,照舊是十分棘手的對手。
至於蔣青都有忌憚的紫須王鮪和碧鱷鱷元,本事自然還要穩穩高出上述二獸一頭。
不過依著康大寶看來,這四獸不單是碧湖中諸多水獸的首領,其對碧湖中的其他水獸,顯然還帶有一份居高臨下的蔑視。
便是對於路上所遇的其餘那些二階水獸,這四獸態度也很差,全然不見半點親昵之態,眼神中全是常人看見豬玀一般的厭惡感。
這等眼神,慣常是高修們看向凡人和低等修士時候才會有的。
“其他三獸莫不然也是‘開靈’妖獸?隻是隻推出了鱷元來與我等說話?”康大寶自忖自己所猜應相差不多,那頭的鱷元卻已又開口言道:“康掌門?”
康大寶麵上浮出淺笑,虛抬手袖,輕聲道:“道友先請。”
鱷元倒也未再多言,照著身側三獸輕擺鱷尾打個招呼,沉聲道:“那某等便就先拋磚引玉了。”
說完過後,四獸齊動。一時間,場內隻見:獨角尖銳,勢不可擋;六瞳犀利,光華耀眼;紫須迅捷,勢大力沉;碧鱷禦水,獨領風騷。
“好家夥,若是真要與之一戰,我們多半是勝不得。”康大掌門在旁看得心生感慨:“怨不得這群水獸要挑乃公我來與它們做買賣!”
這四獸本事當真不差,可這通往月明宮的禁製顯然也要比剛才康大寶等人所試探的那處通往碧湖的禁製高出不少。
禁製外叮咣亂響熱鬨一陣過後,煙塵散去,層層法禁便又恢複了本來模樣。
鱷元目中也都生出來一絲意外之色,朝著康大寶等人打個招呼,輕聲言道:“諸位道友請了。”說話間,鱷元等四獸喉中又發出一陣古怪的音節,片刻功夫過後,周遭便又圍過來了一二十隻修為不等的水獸。
見此情形,康大寶等四人亦未再有留手,免得引來了這群水獸的小覷。
如此之下,數十道法光狂轟不停,禁製麵上終於現出來一道裂紋。水獸們在聲聲威催下更加賣力,禁製上的牛毫細紋越來越多,鱷元眼中極為擬人的現出了興奮之色。
“碧湖一脈,千餘年都未有一獸能夠入月明宮中,今日我鱷元終能成行了!”
“喀拉拉”這禁製破滅的聲音在諸獸聽起來尤為悅耳,但以鱷元為首的四獸到底沒有徹底被這熱情衝昏頭腦。
另一些渾渾噩噩的妖獸被它們催得衝破了禁製,它們則極有耐心地蟄伏於水下,靜觀其變。
有妖獸做馬前卒自是好事,袁夕月這段時間被操使得有些頻繁了,康大掌門此時也正好省著點用。
直到過了半刻鐘工夫,才有一頭二階下品的碧鱷從出口外回轉,嘰咕一陣向鱷元回稟消息。
“康掌門,兒郎們都去探過了,這月明宮正廳內無有外人在內,甚是安全。”鱷元語氣中難掩喜色。
康大寶仍未儘信,眾人跟著四獸出水時候,袁家嫡女照舊被康大掌門排在最前一個。
直到跟著眾獸從一池正在潺潺作響的靈泉中突出來,踏入了一處裝潢豪奢的宮殿,康大寶方才低喃感慨一聲:“原來月明宮內竟然是這副模樣!”
“鱷道友,下一處我們要去哪裡?”康大掌門收拾好了心情,疑聲問道。
“桀桀,”
原來這畜生也會冷笑,康大寶心中腹誹過後,便聽得鱷元開口言道:“過傀儡廊橋後,破道兵宮,便就到了當年觀魚那廝在月明宮時的下榻之所,飲冰室了。
裡頭有些他的珍藏,多半還有旁人要爭,屆時還請諸位道友莫要被寶物迷了眼睛,須知道,我們當務之急,是取了開石門的鑰匙便好。”
“道友所言甚是,康某等人不會忘記了的。”康大掌門嘴上應承一聲,這類惠而不費的事情他做得輕車熟路,隨即又極為隱晦的向蔣青使個眼色。
三四十年的師兄弟做下來,蔣青與康大寶的默契自不消多說。後者隻是些微動作下,蔣青便就領會了自家師兄的意思。
“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妖獸便會人言也是妖獸,最是狡詐無情,又怎可能輕信呢?屆時若有寶物可取,康大寶將自己先前與鱷元所立下的約定單方麵撕毀了,可是半點心理負擔都無。
僅憑一隻碧鱷的空口白牙就想令得康大掌門放棄近在眼前的結金丹或是長青藤,這怎麼可能?
就在這個時候,本來麵色如常的張清苒隻覺自己右腕上的丹砂一亮,臉上便生出殷紅之色。這女修內心登時焦急起來,卻未有瞞過一直伴在其身側的蔣青。
“這是什麼?!”
而此時剛剛才與黑履道人攻破道兵宮的袁豐停了手上動作,他白淨的脖頸上那條紅繩亮起微不可查的熒光,令得隨手一試的袁家少爺尤為意外。
“我養的那小乖乖居然還活著,還在這時候入得月明宮來了?亦就是說,月明宮或許根本就不止從宮門進入這一條路?”
這廝心思陰沉得很,旁觀身側的其餘幾人未有異樣,亦當做無事發生,未有開腔。
但他卻不知,另一頭的張清苒卻因了他的試探之舉而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女修與前麵入宮的那些修士有聯係?!!”鱷元豎瞳中的凶芒瞬時濺射出來,其餘三獸的氣勢亦在節節攀升。
“道友莫慌,不過是誤會罷了。”康大寶橫在張清苒身前,將鱷元緊逼的步伐壓了回去。此時他也未弄清楚張清苒手上丹砂是為何物,但他卻曉得,絕不能讓鱷元等獸將張清苒吞吃了就是。
倒不是硬要保張清苒性命,而是這女修還牽連著自己心心念念的月蕨,此番若再沒了著落,也不曉得要往何處去尋。
再者言,若是放任這幾獸的囂張氣焰無有所製,自己這些人與其的合作關係便是名不副實。
實力本就處在下風的自己等人就真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拿捏了。
“康道友,此行關乎我碧湖一脈千年夙願,茲事重大,容不得半點閃失。還請道友拿出些誠意來,莫要因一婦人,損了我們雙方的信任。”鱷元嘴上說得客氣,實則目中的凶芒半點未減。康大掌門急聲勸道:“鱷道友稍待,這位張道友可是我們幾人中唯一能夠參悟二階洗身陣盤的,若是她有個什麼折損,道友一族的千年夙願,豈不是也就這麼化為泡影了?”
鱷元沉吟片刻,沉聲言道:“倒是無妨,我將女修肉身毀了,神魂拘了置在法器之中。在月餘時間內,當能有六分把握保得她神智清明,亦足夠她剖析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