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費南希心中憤懣,鈞天禽卻是極為擬人地咧嘴笑了笑,朝著康大寶開口言道:“你小子不錯,待老祖我晚些時候去寒鴉山脈殺幾頭不開眼的畜生,得了好處,也讓南応小子分你一份。”
說完過後它也不待眾人反應,隻振翅一飛,便就已經理所當然地占了此地靈氣最為濃鬱的修行之所。也直到這時候,費南応才來得及與臉色複雜的費南希上前見禮:“南希族兄,你我確是好久不見了。”
“恭喜族弟,”費南希顯是興致不高,禮數周到地應過之後,便就又未再與費南応多言,之中指著身後一營應山軍言道:“這是老祖特為你調配來的,在應山軍也算的頂尖人馬。築基為骨、練氣做筋,一般金丹,奈何不得。好好用,再給你些時間,安頓好了,便就隨我返程歸家,拜見老祖。”
“族兄辛苦。”費南応應過之後,費南希也無有與他人應酬的意思,徑直快步入了下榻之所,好生歇息去了。
“晚晴拜見父親,拜見姐丈。”費晚晴隻待長輩們說完後,方才上前,盈盈一拜。
費南応先支使親近子侄上來安置一營應山軍,方才轉過頭來與費晚晴說話。
他顯是個嚴父性子,哪怕心頭熱絡,麵上卻未見親昵:“不錯,沒有在族地蹉跎歲月。”
康大掌門隻覺麵前女子姿容比起自家正妻亦是不遑多讓,卻是梅蘭竹菊,各領風騷。
正要說話,卻覺一道目光鎖在了自己身上,隨即便不再看,隻是半揖拜過,算做與費晚晴見禮。
“卞滸道友還與小子有事商量,不好讓客人久等,小子便先下去了。”康大掌門隻當這父女二人許久未見,有好些話講,尋個借口之後,便就遁回宅中,留費南応父女獨話。
“爹爹,這位姐丈卻與傳說中不怎麼相似。”費晚晴事前收到了不少費家姐妹的書信。
邊州苦悶,這些巨室貴女信中自都免不了哀怨之言,信中也屢有提及康大寶這位費家女婿中的另類人物。隻是依著這些費家貴女們的眼光,對於康大掌門的評價自算不得高,確是與費疏荷近幾年信中所言大相徑庭。
費晚晴也頗為詫異,蓋因自家這位堂姐,其實是個極為自矜的性子。可隻短短幾年之間,費疏荷信中對她那位胖郎君評價便就從隻字未提轉為數頁信紙,字裡行間裡頭的情緒幾要掩蓋不住,都透露著“稱心如意”那四個字。
這番變化,自令得費晚晴對這位出自邊地小派的姐丈殊為好奇,隻是她這目光才在康大寶的背影上留戀一分,便就聽得其身旁的費南応一聲輕咳:“這小子有點門道,卻算不得是個好人。往後你去見你荷姐姐時候,記得少與他粘連什麼。”
“女兒知道了。”見得費晚晴甚是乖巧,費南応又開口言道:“而今山南道波雲詭譎,你不好多留。見過你阿娘姊妹過後,歇息幾日,便隨我一道回潁州去吧。”
“女兒此行來是想…”費晚晴這話未有說完,便被費南応使個手勢打斷:“待伯爺結丹過後,勿論丹品如何,屆時你都可來得了。且等等罷,要不了多久了。”
————唐固縣,丹潼崖
康榮泉支使著蒯家新聘的幾名稼師將一畝素雪蕊種了下去。
這種靈植品階不高,但因了是由周宜修獨立培育出來的緣故,市麵上也尚算稀缺。
裴奕這些年又專門做過十餘種單方的研究,將其選用成了數種一階中上品靈藥的平替。加之張楽這些年馴養靈蜂、釀成靈蜜,便更使得素雪蕊的銷路更廣。
蒯恩為蒯家開墾出的數畝靈田從無有閒暇下來的時候,但刨去種子靈肥、稼師聘資,可一直未賺得多少靈石入手,是以這才又求到了裴奕頭上。
後者得過康大掌門準允過後,便交待周宜修賜下靈種、育法。康榮泉看在自家師娘的麵子上,便就捏著鼻子從善功堂接下了這樁無甚油水的差事。
“又叨擾道兄了,道兄這份恩德,蒯家上下,定銘記五內,永世不忘。”蒯恩近來愈發蒼老了,言辭上頭也跟著愈發誇張。動不動便是什麼“永世不忘”、“結草銜環”之類的言語出口,康榮泉來蒯家這些日子裡頭耳朵聽這些話都快聽出繭來,自是不怎麼感冒。
他沒好氣地應了一聲,便就擺擺手,示意蒯恩消停一會兒。裴奕築基失敗過後整個人都沉寂許多,身上還有傷勢拖累,便是日常行氣都是痛苦十分。
作為裴奕門下大弟子,康榮泉這心情自是難好,又在靈田裡頭飼弄了這般久的冗雜俗事,這心頭自又添了許多煩悶。
他不想說話,但見身前蒯恩的眼神實在熱切,便隻好繼續開口言道:“巧工堡的修明老弟過些日子也會過來,揀選一下你家有沒有資質夠格,可去巧工堡修行的後輩子弟。這可是我師父好容易才與巧工堡墨掌門那兒請來的機會,耗了好大人情。你可要兒郎們好生準備,莫錯失了這場造化。”
“姑丈現在…竟還…蒯恩定銘記五內,永世不忘。”甫一聽過康榮泉此言,蒯恩麵上溝壑皆被感激之色灌滿。雖與剛才同是一樣說辭,但旁人卻不難覺察出來,其中情意,確是不同。
康榮泉未有興趣再與這兢兢業業到有些不要臉皮的小家族長再言,隻將目光投在了靈田中的那幾個手法各異、靈力駁雜的稼師身上。
雖有周宜修傾囊相授、康榮泉親身指導,但隻憑這些野稼師的本事,能否令得蒯家生發一筆,卻也仍隻在兩可之間罷了。
“隻希望蒯家早些好起來,也省的蒯恩再去與師娘哭窮,連累叨擾師父。”康榮泉心頭嗟歎一聲,卻聽得外麵官道上頭傳來一陣喧鬨聲息。
來人派頭甚大,有一十八名鴻雁銜桂、有六對瑞獸當前、有四匹靈駒開路。
仙童撒、玉女點露、力士擎旗、親軍鳴鑼。
“那是誰?”康榮泉目光自被吸引過去,蒯恩不消看,隻聽動靜也曉得是誰。
於是隻隨口應道:“那是唐固縣新任的縣尉,喚做桂祥的。聽說是嶽家女婿,尊榮十分的。”
康榮泉瞳孔一震,目中厭惡之色毫不掩飾。念起來段安樂的交待之言,低喃幾聲,似是瞬間便就有了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