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在山陰發現孟無忌頗有才乾,所以讓他入了縣衙辦差。”魏長樂微笑道:“不過也確實聽聞他是被大人逐出刺史府,所以此番前來,也是想問問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人儘皆知,此人與歌伎私通,大人震怒,逐出刺史府,永不錄用。”蔡子明一邊摸著自己發紅的手腕,一邊冷著臉道:“你既知此事,還讓他入縣衙,真是豈有此理。”
他話聲剛落,孟無忌卻忽然大笑起來。
他笑聲淒然,異常刺耳。
“住口!”蔡子明怒道:“道德淪喪,你這敗類還有臉出現在大人麵前。”
韓煦也是皺眉道:“魏知縣,其他事情倒好說,但孟無忌此人斷不可用。此人無才無德,你身為一縣父母官,任免官吏要先想到治下的百姓。這樣的人,豈能給百姓帶去福祉?”
“大人,孟無忌當真是私通歌伎被逐出?”魏長樂似笑非笑,問道:“有沒有其他的隱情?”
韓煦臉一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魏長樂雙手十指互扣,看著韓煦道:“大人可知山陰縣衙的賦稅權被人搶走?”
韓煦一怔,臉色更是難看。
“馬靖良到山陰之前,山陰每年各項賦稅加起來,折合現銀一萬三千四百餘兩。”魏長樂臉色變得冷峻起來,“這幾日下官在山陰理賬,竟是發現,這三年來,百姓的賦稅更加沉重,每年賦稅折合現銀近三萬兩,那是翻了一番都不止。”
蔡子明眼角抽動,問道:“你在山陰理賬?”
“對了,差點忘記,朔州的賦稅最終是歸屬蔡彆駕掌理。”魏長樂盯住蔡子明,“彆駕大人當然不會不知道山陰的賦稅情況。下官想問一下,那多出來的賦稅,可是彆駕大人下令增加?”
“當然不是。”蔡子明立刻道:“賦稅乃國之大事,哪是本官想加就加。”
魏長樂笑道:“如此說來,是馬靖良擅自增加賦稅?”
“魏長樂,你當真搞清楚,山陰的賦稅有增加?”韓煦冷著臉問道。
魏長樂指著孟無忌道:“這是孟主事和戶房的吏員們日夜不歇,與馬靖良手下的管事崔富一筆一筆核算出來。”
蔡子明瞥了孟無忌一眼,冷笑道:“他當年也就一個書辦,怎懂稅賦之事?魏長樂,你用人昏聵,實在不稱職。”
“賬目大致清理出來,蔡彆駕也不用在這裡硬脖子。”魏長樂也是冷冷回道:“所有賬目會送到太原,讓節度使大人親自過目。如果增加的賦稅隻是千八百兩,也許還可能是我們核算有誤。但翻出一倍有餘,那是藏也藏不住。”
“你跑來,是為了此事?”韓煦問道。
魏長樂依然盯著蔡子明,目光逼人:“蔡彆駕,下官就問你,山陰增加賦稅,你到底是知情,還是不知情?”
蔡子明眼角抽動,嘴巴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馬靖良搶奪財權、增加賦稅,如果你知道,卻置若罔聞,我肯定要到太原告你。”魏長樂冷冷道:“身為彆駕,任由地方擅自增收苛捐雜稅而不顧,那就是失職。”
“如果你不知道,我更要告你,你不但失職,而且失察!”
“最要緊的是,每年多收的賦稅銀子,如今落在何處?是誰,拿走了那些銀子?是誰,不顧左相的政令,頂風貪墨?”
“太原不管,我就去神都,就去找左相。”
“吸血民脂民膏的敗類,老子一個都不放過!”
韓煦和蔡子明對視一眼,臉色都是難看至極。
“魏長樂,你在山陰為所欲為,本官已經有所耳聞。”韓煦冷笑道:“有人說你一到任就向地方士紳盤剝,要錢要糧,肆無忌憚。本官此前還覺得興許是有人添油加醋,但現在看你如此膽大包天,看來有些事情並非空穴來風。”
蔡子明也是冷著臉道:“山陰的賦稅,我會親自去調查,不是你魏長樂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以為自己是山陰縣令,就能在山陰一手遮天?”
“查!”韓煦立刻道:“蔡彆駕,此間事了,你親自去山陰一趟,好好查查那裡的賬目。魏長樂脅迫山陰士紳捐獻錢糧,那些錢糧都到了誰的口袋,也要好好詳查。”
孟無忌終於道:“刺史大人放心,蔡彆駕去了山陰,小吏會親自陪同,讓他看清楚每一筆賬目。”
“你沒那資格。”蔡子明乾脆道:“孟無忌,從現在起,無論魏長樂給了你什麼差事,都不作數。你不是衙門的人,隻是一介布衣!”
魏長樂隻是淡淡一笑。
“魏長樂,按理來說,朔州各縣縣令的任免,本官是有資格過問。”韓煦一唱一和道:“不過你是節度使大人下令所任,而且看在魏大總管的麵子上,本官給你留一點麵子,暫且不罷免你。不過你若繼續包庇孟無忌這等無德敗類,本官會親自向節度使大人諫言,免了你的縣令之職。”
魏長樂卻是一臉不在乎,環抱雙臂,凝視韓煦道:“如果今天過後,你還能坐在刺史這把椅子上,我主動請辭。”
韓煦一怔,皺眉道:“你說什麼?”
“我隻擔心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魏長樂背靠車廂,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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