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五福是縣委書記,他的個人意見不管是公開還是私下提出來,縣裡麵沒有人不敢不斟酌考慮一下。
可左開宇拒絕得很果斷。
他搖頭說“梁書記,我認為,隻有紅白喜事能辦酒宴。”
“至於你所說的房酒與學酒,我認為不可當成特例被允許。”
梁五福神情一沉。
他盯著左開宇,問“開宇啊,這房酒與學酒怎麼就是特例了呢。”
左開宇笑了笑“梁書記,在我看來,既然我們尊崇這種習俗是一種傳統文化,我們也理當遵守傳統習俗的規矩。”
“畢竟自古以來,都是慶賀紅事,同哀白事。”
“可從未有過房子之喜。”
“至於金榜題名,這是特指登科及第,走入仕途,是要麵見皇帝的考試,咱們現在的考試能算得上登科及第嗎?”
梁五福搖頭,說“開宇,萬事萬物都是在變化的。”
“我們不能墨守成規,要創新,跟著時代走。”
“我們這個時代,購買房子與考大學就是最值得慶賀的兩件事嘛。”
“把這兩件事給禁了,太過武斷了,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梁五福擺手,他自然也不會讓步,堅持自己的意見,讓左開宇去考慮。
左開宇想了想,問“梁書記,這件事上常委會討論一下嗎?”
梁五福頓了頓,上常委會討論?
他笑了笑“開宇,這件事我們私下都沒有統一意見,這上了常委會,起了爭執,影響不太好吧。”
梁五福如是說。
左開宇也點頭,說“梁書記,我這不找你統一意見來了嘛。”
“這件事,除了找你商量外,我還準備找一找宋縣長,然後與新任的白副書記也商量一下。”
白書記副書記是外地調來的縣委專職副書記,接班劉成剛。
聽到這話,梁五福睜大眼來,他哼道“開宇,你逼宮我啊。”
左開宇搖頭“我隻是想多給梁書記解釋兩句,梁書記,能聽我把意見講完嗎?”
梁五福沒辦法,他知道,宋起林是和左開宇穿連襠褲的,兩個人向來是站在同一陣線的。
那位白副書記是新來的,左開宇這人鬼點子多,說不定三言兩語就給同化了。
因此,他還是打算讓左開宇把話說完,免得在明天的常委會上,左開宇亂來。
畢竟,左開宇的脾性他是了解的。
左開宇微微一笑,說“我就知道梁書記深明大義,能跟我一個把話說完的機會。”
“那我就繼續說了,梁書記。”
體製內,這樣的情況非常之多。
下屬的意見上級不同意時,下屬想要解釋,往往是沒有機會解釋給上級聽的。
若是左開宇就是一個尋常的縣紀委書記,梁五福今日提出個人意見來,那他這個縣紀委書記隻有遵從的份兒。
至於向縣委書記多解釋兩句,想都彆想。
但左開宇不同,梁五福深知左開宇的為人,凡事不達目的是不罷休的。
梁五福點點頭,他喝了一口茶,想聽聽左開宇能說出什麼話來。
左開宇便說“梁書記,這房酒與學酒為何不能當特例來辦,很簡單,因為用這兩件事來辦酒宴,有失公允了。”
“辦酒宴是收錢,吃酒宴是送錢。”
“房酒,第一次購買房子辦酒宴,第二次購買呢,第三次購買呢……”
“有些人家,辛苦幾十年購買一套,辦一次,而有些有錢人,十年內就購買三四套,酒宴大辦三四次,那些隻辦一次的人心理平衡嗎?”
“這一來二往,鄰裡鄰間,最容易心生間隙與隔閡,若是發展得極端一點,說不定還會出現治安亂象。”
左開宇坐在梁五福對麵,喝著梁五福辦公桌上的礦泉水。
梁五福盯著左開宇,感覺他是下屬,左開宇才是縣委書記。
左開宇根本不是在向他解釋,而是在給他做思想工作。
他乾咳一聲“開宇,我想……也沒人這麼不要臉吧。”
“你想想,都能兩次三次購買房子了,這樣的人會為了那麼一點禮金連續舉辦幾次房酒嗎?”
左開宇把瓶蓋一擰,笑了笑“梁書記,我摩托車還有油,你跟著我下鄉鎮跑幾天,所見所聞才是真。”
“我之前也這麼認為,可我每次跑鄉鎮,總是聽到抱怨聲,說這家連續辦多少次酒宴了,一個月的工資全送他家了。”
“我問這些抱怨的人,他家不窮啊,挺富裕啊,怎麼熱衷辦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