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的哭聲尖銳又淒厲。
刹那間,讓薛賾禮的心內響起了一陣尖銳的暴鳴聲。
他腦袋嗡嗡作響,來不及細問小秋什麼,便吩咐小廝:“備馬,我要去葫蘆巷。”
人命關天,是一刻都耽誤不得的。
蘇莞絲已無性命之憂,薛賾禮並不想讓蘇妙嫣生出個好歹來。
說到底,他心裡覺得愧對了蘇妙嫣,驟然聽聞她割腕自儘,心裡是又驚又痛。
冬兒端著藥碗回屋的時候發現薛賾禮已不見了蹤影,他立刻問彆的小廝:“爺去了哪裡?”
小廝道:“爺去了葫蘆巷。”
冬兒歎了一聲,沒有多說些什麼,隻進屋安慰起了雲枝。
他與小秋都是自小伺候在世子爺身邊的小廝,小秋曾受過蘇妙嫣的恩惠,所以明裡暗裡總是偏幫蘇妙嫣。
而冬兒則因為心悅雲枝的緣故,隻盼著表姑娘能早日達成所願。
兩人站在對立方,這幾日彼此之間的氣氛已變得劍拔弩張。
雲枝在蘇莞絲床榻旁伺候著,杏眸裡滿是淚珠。
冬兒見此,安慰她:“世子爺大半夜地為表姑娘忙前忙後,可見心裡是有她的。”
雲枝淚眼婆娑地問:“可……可世子爺還不是去了葫蘆巷。”
可見蘇莞絲在薛賾禮心裡的地位依舊比不過蘇妙嫣。
冬兒卻不這樣想,他搖搖頭:“妙嫣姑娘從前是何等清高之人,從不肯對世子爺低頭。如今為了將世子爺盼去葫蘆俠,竟然還使出了割腕自儘這樣的手段。”
他想,蘇妙嫣是真的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了。
反觀,表姑娘在世子爺心裡的地位卻是越來越重要,誰輸誰贏,尚未可知。
被冬兒安慰了一番,雲枝才穩下了心神。
她小心翼翼地伺候著蘇莞絲,在心內不斷地告訴自己:姑娘前半輩子過的這麼辛苦,老天一定會憐惜姑娘的不易,給她想要的一切。
*
葫蘆巷內燈火通明。
雙蝶等丫鬟圍在蘇妙嫣的床榻旁,不停地哭泣著:“姑娘,你怎麼做了這麼糊塗的事?”
燭火搖曳,蘇妙嫣躺在床榻上,蒼白的臉蛋上滿是淚痕。
她手腕上綁著紗布,遮住了上頭觸目驚心的傷痕。
不管雙蝶怎麼哭訴,蘇妙嫣卻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隻孱弱地說:“我這樣的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薛賾禮冒著夜風趕來葫蘆巷,走進屋內的時候,聽見的就是這麼喪氣的一句話。
他蹙起劍眉,心內不自覺地生出些煩躁之意。
妙嫣身世可憐,這些年總是一副哀傷難過,動不動就因思念亡夫亡母而說“不想活了”的喪氣話。
起初,薛賾禮憐惜她不易,總是很有耐心地安慰開解她,甚至還要煞費苦心地想法子逗她開心。
從前不覺得厭煩的事,如今在薛賾禮心裡卻隻剩下了無奈。
他想,表妹的身世比妙嫣還要可憐,妙嫣雖逢大變,卻沒有真正地吃過什麼苦。可表妹在江南時卻要靠做繡活來勉強度日,來了薛國公府後也是步履維艱。
最難得的是,表妹從不曾抱怨過什麼,也不會怨天尤人地說不想活了之類的話。
比起蘇妙嫣,表妹就像是在夾縫上堅韌生長的野花一般,擁有旺盛且蓬勃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