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難民最前麵的中年人眼睛裡閃爍著的並不是仇恨或者憤怒的目光,也不呆滯。
他能站在這個位置上,是帶著任務來的。
前幾天霍普找到了他,和他談起一些事情,直到這一刻,他還清楚的記得那場談話帶給他的震撼!
“你覺得,有誰真的在乎我們的生死,除了我們自己?”,這是霍普,現在應該加上先生,是霍普先生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正在為霍普先生工作,伴隨著他在難民群體中的聲望越來越高,一些聯邦人也開始接觸他。
那些接觸他的聯邦人肯定是想要從他這裡獲得好處,而這就是聯邦資本社會的先進性的表現了。
人們想要從他身上獲得更多的利益,就會先下餌,會讓他獲得一些好處,金錢方麵的,或者其他方麵的。
總之他變得有錢,在其他大多數難民還在為如何不餓肚子,不被凍醒凍僵絞儘腦汁的時候,他已經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吃得也是極好的。
他找了一些受過較高教育的人為他工作,這個中年人,中年老師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高中的老師,有一定的文化基礎,在這群大多數都是文盲的群體中格外的拔群。
那天霍普先生就是這麼問他的,除了他們自己之外,還有誰,是真的在乎他們的生死。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他考慮了很久,最終隻能遺憾的搖了搖頭,“沒有,先生。”
霍普先生有些凝重的點著頭,“是的,沒有,隻有我們自己。”
“我們本以為從戰場逃了出來,至少會有能讓我們活下去的機會,可來到這裡之後我們才發現,想要在聯邦活下去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有時候我真他媽的不知道,聯邦底層那些人,到底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他的抱怨讓中年教師嘴咧了咧,想笑,但忍住了。
霍普先生歎了一口氣,“我們不能什麼都不做!”
“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的話,這個冬天又會死很多人,因為沒有能夠幫助他們維持體溫過冬的衣服,因為他們在饑餓寒冷的夜裡沒有食物。”
“我們要改變現狀!”
他說得斬釘截鐵,中年教師忍不住問道,“可問題是,我們怎麼改變現狀?”
“聯邦人已經向我們表達過了他們的‘仁慈’,一些不值錢的食物,一些不值錢的衣服,那些援助甚至連這裡的十分之一的人都幫助不到!”
霍普先生就那麼安靜的聽著他抱怨,等他抱怨了好一會後,霍普先生說道,“你希望聯邦人能夠幫助你,不如希望上帝能顯靈!”
“我的朋友,難道你還沒有看穿聯邦的本質嗎?”
“這裡是原始的叢林,這裡有這裡的生存法則,這裡有這裡特殊的食物鏈。”
“不想成為彆人的食物,就要讓自己看起來更強壯,並且身上有更多的刺!”
“我們需要發出強有力的聲音,讓聯邦人無法把自己假裝是聾子,是瞎子,回避我們的訴求。”
“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從他們的手中,獲得那麼一丁點的公平對待!”
“你看,他們對待自己構架的底層都那麼的糟糕,更何況是我們這些外來者?”
在談話的期間,又有其他人靠了過來,他們坐在了中年教師身邊,聽著霍普先生說著他的那些話。
霍普先生其實也沒有上過大學,他甚至連高中都沒有上完,他在這群人中,學曆都不是最高的,還在倒數。
但現在這麼多高學曆的人圍繞在他身邊,聽他說話,這不是因為他們崇拜的就是低學曆。
而是霍普先生擁有更多更豐富更真實的生存經驗。
他的這些追隨者看著他,他也看著這些人,然後雙手攥拳,非常用力,以至於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我們要戰鬥,隻有戰鬥才能讓他們正視我們!”
“一個懦弱的族群,永遠都得不到彆人的尊重,你們會欣賞一群懦夫和可憐蟲嗎?”
他的眼中閃爍著某種吸引人的光彩,中年教授很順從心意的搖了搖頭。
他以前在學校裡上課的時候,雖然一直在保護那些被小群體傷害的學生,但他心中也是瞧不起那些學生的。
用成年人的思維來看待這件事,就是“你不會反抗嗎?”
這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學生之間的戰鬥往往傷害程度都並不高,當有人試圖欺負你的時候,你隻要說不,最壞的可能就是挨一頓打。
但如果你說了不,甚至在挨打中反擊了,對方就會覺得“你是一個麻煩”,下一次在挑選欺淩的對象時,你就被排列在最後!
直到徹底的,從他們的名單中被剔除。
反抗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但又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因為反抗不需要你擁有任何的背景,財富,地位,聲望,影響力之類的社會要素作為反抗的門檻,基礎。
你隻需要鼓起勇氣,你就能做到這些!
而那些軟弱的人,連控製自己都做不到,又如何能讓想幫助他的人,幫助他從這裡走出來?
他遇到過這樣的人,他提出要幫助對方,但也需要對方給予積極的反饋,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個人拒絕了他的好意。
那個家夥寧願被欺負,也不願意反抗來麵對未知。
有時候跪著跪著,就跪習慣了,也就再也直不起腰了!
這些過去切實發生在他身邊的事情和此時霍普先生所說的聯係在了一起,突然間就讓他有一種穿透了迷霧發現了真理的感覺!
原來,我們所欠缺的,隻是說“不”的勇氣!
他的眼神隨即變得堅定起來,他不會和他認識的那個拒絕彆人幫助的學生那樣,繼續麵對這樣的環境和生活。
他要站起來,用勇氣武裝自己,為他,為他身後的那些,爭取到他們合法的權益。
中年教師可能還沒有聯想到如果他能做到這些,會給他帶來什麼。
是好的,壞的,災難性的,還是超絕的正麵的,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他應該這麼做。
因為如果他也不做,就更不會有人做了!
人們的眼神從思考開始轉變,變得堅定。
霍普先生的確是一個成熟的,有著豐富經驗的積極社會活動家,他很清楚如何給這些有點知識文化,但仔細看來並不多的人灌輸自己的想法和洗腦。
他本身的人設就是這樣,他的理想和抱負是幫助所有在聯邦的難民,從現在糟糕的樣子,走向好的生活與環境。
而他的這些做法,人設上的宣傳,也有利於吸引一批和他有著同樣想法的人加入到他的隊伍裡。
換句話來說,這些人在加入之前,就已經有了這些傾向,而他現在做的,不過是讓他們原本不那麼肯定的方向,變得肯定且直觀起來。
“所以,我們要反抗,我們要戰鬥!”,他再次攥拳揮了揮,看似普通尋常的動作卻給了人們很強大的力量!
中年教師他們被說的心中頓時都懷揣著改變世界的理想,認同的連連點頭。
霍普先生的語氣緊接著就變得低沉起來,“每一場反抗,每一場戰鬥,以及它們帶來的每一次勝利,都不是憑空獲得的。”
“你們是知道的,現實中的聯邦和我們聽聞中的聯邦完全是兩個國家。”
“在這裡反抗,鬥爭,更不可能是平和的討論,一定是激烈的,危險的。”
“也隻有激烈且危險,才能夠讓人真正的注視我們,聆聽我們發出的聲音。”
“這是一場神聖的戰鬥,會有人流血,也會有人受傷,但在它之後,人們會尊重我們,聆聽我們發出的聲音,和我們平等的對話!”
“覺悟!”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天空,儘管他們在房間裡,上麵也有房頂,但是當時的中年教師能夠感受得到,霍普先生指著的是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