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下長政注視著日下信秀愣了一秒，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連忙解釋道。
“三叔，你聽我說，這狐狸肯定是東野瑜的法術，你被他騙——”
“是不是神使，難道你會比我更清楚嗎？”
日下信秀注視著這個遠房侄子，冷著臉告誡道。
“你老實把做下的錯事說出來，我還能幫你看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如果執迷不悟，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說白了，兩家分家一百多年了，雖然一直有來往但也隻是逢年過節禮儀性的來往，維持著關係而已。
遇到這種神明問罪的事，如果隻是輕微過錯，那自己幫忙分說一二，算是全了這一百多年交情的情麵。
如果是嚴重的褻瀆神明那種，彆說日下長政隻是家中四子，就算是他們家家主來也白搭。
日下信秀自認自己沒那麼大的臉能在神明麵前撈人。
而且能讓神明派遣神使上門捉拿問罪的，說實話，彆說日下信秀，就是日下信秀他爹都沒怎麼見過。
神明已經很多年沒有像這樣直接出手施以神罰了，哪怕要懲戒也就是詛咒凡人黴運纏身而已。
最典型的大概就是明智光秀，把寺廟燒了，然後接下來一路倒黴到死。
日下長政額頭冒汗，該死，為什麼不信我？！
現在日下信秀被東野瑜唬住了，他有預感，要是自己下一句話不是坦白，日下信秀估計要當場把自己交出去。
怎麼辦？
如果立刻逃跑就坐實了自己冒犯神明，這是最愚蠢的做法，這一脈日下家不會幫自己的。
可如果老實交代，以自己做的那些事，他們也大概率會把自己交給假扮神明的東野瑜。
日下長政心急如焚，在心中暗罵，這群除妖師，自詡聰明超凡，一個個都是瞎子，能被一個高中生騙。
但眼下隻有他們能幫自己，要是不能說動這群遠房親戚，必死無疑。
日下長政意識到自己已經來到生死攸關的境地了，沉默一會兒，說道。
“我沒有褻瀆神明，也沒有冒犯天神，隻是請稻荷神社神官家的孩子到我那裡待幾天，她和東野瑜關係不錯。”
“我沒有想要傷害她，隻是請她和那個東野瑜說說，讓他不能報複我而已，三叔，我隻是為了自保。”
他的表情很認真，語氣很誠懇，但這種話連日下真希都騙不了。
於是她避開了日下長政希冀的目光，轉而偷偷看向天空中的狐狸神明。
這位狐狸神明的儀駕可真不小，祥雲護身，瑞光普照，甚至還有神冕，有這種排場的神明不會是一般的山野小神。
狐狸麼，難道是稻荷神使？或者是某一位狐狸稻荷神。
日下真希在心中猜測，稻荷神在島國有好幾位，都是大神，因而也確實不怎麼好猜。
庭院的其他人，日下真希的叔伯等等聽過日下長政的自述後也都暗自搖頭。
自作孽，不可活。
他們沒再理會這遠房親戚，將目光轉向夜空中的狐狸神明。
不過也沒像日下真希這麼大膽直接看神明的，偶爾用餘光瞥一眼就算滿足了。
這種能親眼近距離觀察神明的機會相當難得，據說悟性高的修行者說不定能從神明那裡獲得一些對修行的啟發。
但相當一部分除妖師一生也沒怎麼見過正兒八經的大神，能和一兩個小神或者神使處好關係已經算不錯的了。
眼下能近距離見到神儀，作為除妖師算得上極其幸運的事。
眾人準備回去再喝兩杯小酒，以後除妖師聚會都可以拿出來吹牛了。
你怎麼知道我親眼見到稻荷神儀駕了？
至於日下長政的死活？
且不說除妖師本身就見慣了生死。
關鍵你日下長政他嗎是誰？
都出五服的遠親了，本來就差不多算是陌生人，突然來拜訪也是做了惡事要來避難。
眼下被神明找上門來問罪，他們還怕自家被這人連累呢。
日下信秀聽完更是愣住，目光落在日下長政身上，重新審視起來。
他原先隻覺得日下長政待人接物有禮，思維敏捷，學習天賦出眾，等考上東大以後就算是人中龍鳳，將來或許有一番作為。
但他沒有將來了。
這小子打的什麼主意，他直接一眼識破——那一支日下家做生意，商人能有什麼好貨？
放古代和贅婿一個桌吃飯的東西而已。
凡人想對付除妖師要麼請彆的除妖師，要麼就從除妖師的親朋好友下手——當然也不是所有除妖師都很厲害，有相當一部分其實也就是會點術法，身上有點法力而已。
身為除妖師的日下信秀對這種下作的手段更是深惡痛絕。
“你你好自為之吧，這件事我管不了。大伯，讓家裡的人都回屋吧。”
日下長政聞言立刻慌了，拉著日下信秀的袖子，驚惶地哀求。
“三叔，三叔救我，他真的不是神明，他是東野瑜，我聽出來他的聲音了。我知錯了，救——”
日下信秀不耐煩地甩袖轉身，抬頭看了一眼東野瑜，躬身下拜：“神使，此事與我日下家無關，還請您明察。”
“至於日下長政，他隻是來我家拜訪的客人，既然犯下大罪，我日下家自然也不會包庇。隻是我等也沒有處置他的權力，就請神使和他單獨談談吧。”
“善。”東野瑜微微頷首，天衣飄動，流著金光的毛發，神色威嚴，周身彌散著清靈神聖的氣息，確有一番神威氣概。
“爾等退下吧。接下來的事，與你們無關。”
日下信秀再次下拜，日下家的眾人也跟著行禮。
起身後日下信秀對跪在地上的式神說道：“音，去通知露他們，不要靠近庭院，也不要窺伺。”
“遵命。”
式神得到主人的命令後站起身，卻也不敢抬頭看，低頭躬身，邁著小碎步倒退，直到退出一定距離後才轉身化作妖雲離開。
式神離去後，日下家的眾人也紛紛離開庭院。
“真希，真有神明降臨啊？”
“長什麼樣子？讓我看看！”
日下真希他們那輩的年輕人聽說了，從宅子另一頭跑過來鑽進靠近庭院的和室，想透過窗戶縫偷看，被日下信秀拎走了。
他讓式神在靠近庭院的長廊上來回巡邏，確保家中沒人偷看神明問罪的場麵。
日下信秀心中其實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這是他頭一次發現神明居然真的會親自問罪。
畢竟這些年也不是沒有神官或者神官家人遇害，各種原因遇害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