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這兩字鑽進葉青釉耳中的時候,葉青釉隻覺得整個腦袋轟然炸響。
總所周知——
正常情況下,老實人沒有什麼報仇的概念。
‘吃虧是福’‘難得糊塗’‘一團和氣’等,才是他們最日常的想法。
他們似乎永遠也不會生氣,哪怕當麵開玩笑似的扇他們一巴掌,他們沒準在他人開口之前就替彆人想好了借口,還會幫他人解圍。
但,這也隻是似乎而已。
不說是泥人也有幾分脾氣,哪怕是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老實人們的並非是不生氣,隻不過是他們容忍的能力實在太過強大,以至於一般人甚至觸碰不到那個點。
拿一個進度條做比方,一般人生氣,和動手殺人之間的距離,總會相隔很遠。
期間沒準還夾雜了‘發火,掀桌,打架’之類層層遞進的過程。
而老實人,生氣和動手殺人
往往隻隔著一張薄如蟬翼的紙。
所以,那個生氣的點其實相當延後,近乎在終點的位置。
一般人也無法觸及到那個點,但一旦觸及到,老實人可是會抄起柴刀
動手殺人的。
葉青釉想到這個可能性,頓時隻覺得手腳發寒,剛剛救下白氏的疲憊酸軟統統湧上心頭,一個沒有撐住往後倒退好幾步,直到背後撞到桌沿這才吃痛停下。
葉青釉感受著背後的疼痛,定了定神,這才儘可能從喉嚨裡擠出稍稍平穩的語調
“那洪濤的家在哪裡?”
白氏捂著臉,隻哭不語。
幽幽哀哀的哭聲再一次傳遍了不大的小破屋,葉青釉被哭的額角劇痛,卻也明顯知道白氏分明是知道洪家的位置,但卻不肯告訴閨女。
這兩人,如今就處於紅眼兔子的階段,就是存了心思,要讓洪濤死!
葉青釉渾身大汗淋漓,整個人像是脫了水一樣無力,大動作一個也做不了,渾身上下隻有唇角尚且能微動,可她還是儘力探尋夫妻二人腦內的想法
“你們究竟搞明白誰是壞人了嗎?”
葉青釉顫聲問道
“怎麼會是拿刀殺洪濤呢?”
“怎麼也輪不到洪濤!”
“不是家裡人的同意,那姓洪的不過就是個外人,怎麼會曉得還有一個我的存在?我從前分明也沒有和他見過幾麵!”
“那洪濤從前再妄賴混賬,也不是個拐子!”
“況且哪怕是拐子,也做不出拐到自家親眷的事兒來!”
“阿爹去殺洪濤有什麼用?最該殺的這一大家子吃咱們肉,喝咱們血的惡親戚!”
“沒有其他的人的允許,沒有阿爺阿奶的默許,他們怎麼可能敢想著把我賣入柳府做妾!?”
可葉守錢如何能向爹娘兄弟揮刀?
白氏俯身在地上顫抖不已,一時之間,屋內葉青釉的聲音著實涼的可怕
“怕不是他們一群人合起夥來騙爹娘!”
“阿爺阿奶若是知道這件事,那估摸著早早就想好等把我賣做妾後,用什麼辦法脫身,又用什麼方法安撫您們”
也許是孝道,又或者是他們不知內情,或乾脆就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不如就認命’之類的話,再次將葉守錢白氏夫妻二人騙的團團轉。
如果不知
葉青釉冷笑一聲
“哪怕他們不知道,看今日吃飯時候的模樣,阿娘難道就不懂,他們其實就是在可勁欺負咱們一家嗎?”
那一大家子,可是在葉青釉不願被賣之後,又提出了新的方案,賣房!
這其實,就是一輪輪的‘吸血’!
綜上所述,在葉青釉的心中,才會那麼無力。
一切的源頭,其實完全不在什麼‘混子洪濤’,而是這一大家子內部腐爛至深的問題。
葉守錢夫妻隻聽到,隻看到‘洪濤’‘洪氏’二人在閨女被賣一事中的參與程度,完全忽略了他們二人身後究竟是什麼。
是葉家,是葉家的一大家子。
“所以,哪怕殺了洪濤,也隻是圖一時之快。”
“一來,他不是主謀。”
“二來,若是我沒記錯,持刀害人,若未致人死地,僅僅是殺傷,判處絞刑。若是致死,則是斬首。”
葉青釉從胸腹之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