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戲的人群層層朝葉守財,葉守富兄弟二人逼近。
這場麵,誰看誰傻眼。
掌櫃見情況不妙,連忙擋在食肆門口,高聲道
“這位客官是氣性大了些,但還不至於報官。”
“那地方哪裡是啥好去處,進去一趟,不死也得蛻層皮客官,客官您要不賠這婦人些銀子吧,一來這婦人確實是可憐,二來權當是擋災了!”
葉守富抓著自家二哥,往日裡不怎麼說話,穩如死水的他,瞧見食肆外的人,臉色亦是變化無常,好半晌才擠著牙縫道
“給。”
“權當今日的飯菜錢,給五兩銀子。”
葉守財咬著牙,猶豫數息,還是解開還沒焐熱的錢袋,精挑細選了一塊自己瞧著比較小的銀子,正要丟下,那瘋婆娘一樣的婦人,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遍叫嚷著‘謝謝客官’之類的話,一邊跌跌撞撞從地上爬動數下,湊到了葉守財的腳邊,而後——
“哎喲!”
一聲慘嚎響起,前頭人太多,葉青釉個子矮瞧得不太分明,直接爬上了桌,但也隻能瞧見葉守財約摸是被撞倒在地,而後便是女人更加歇斯底裡的哀嚎求謝聲響起。
葉守富死死拽著葉守財一邊喊著‘給錢了!’一邊擠出人群,而葉守財手中拽著的——
正是葉青釉再熟悉不過的錢袋。
今早葉青釉親手從金威手中接過時,它還算是鼓鼓囊囊,隻是如今,卻已經空了大半。
人群那邊仍然是一陣哄鬨,葉青釉收回目光,嗤笑一聲,喃喃自語
“惡人還需惡人磨啊”
葉守錢將閨女抱下桌,因著周邊嘈雜,沒聽到什麼旁的動靜,隻得又問道
“青兒說什麼?”
葉青釉收斂臉上的笑,淡淡道
“我說,今日這事兒,也算是報應。”
“他們拿了咱們的錢想要作樂,就得有破財的準備。”
葉守錢揉了揉閨女的頭,躊躇道
“什麼報應話不能這麼說。”
“老二老三沒有動手殺人就好,賠些錢給人家孤兒寡母也是應當的。”
“我瞧著二弟沒站穩摔倒時撒了不少銀子,應是比那對母女治傷需要的銀子多,那對母女也算是暫時無憂,有個好去處這麼一想,咱們應當也算是有些功德在裡麵?”
功德?
葉青釉哂笑,幾乎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她心裡其實隱隱有一種感覺,今日這事兒,著實是有太多的巧合。
隻是這話,卻和便宜老爹不能說,不然便是雞同鴨講。
葉青釉索性不再言語,順從的下了桌,看熱鬨的人群隨著喧鬨停止而慢慢散去。
父女二人順著街道行進數十步,葉青釉想了又想,還是抗不過內心的疑惑,突然鬆開了葉守錢的手,輕聲道
“阿爹在此處等我,不要走動,我馬上回來。”
她決定去驗證一些事情。
葉守錢一臉莫名,葉青釉卻是以極快的速度往回跑去,確定那對母女沒有從食肆的正門出來之後,占著人小體輕的優勢,沿著食肆的邊牆開始巡牆。
葉青釉一遍摸著牆走,一遍仔細留神傳到自己耳朵內的動靜,直到打完足足兩圈擺子之後,這才聽到牆內傳來一連串匆匆的腳步聲。
步履匆匆,約莫有兩三個人,一道略微壓低過,卻怎麼也掩藏不住怒意的嗬斥聲從牆內傳來
“陳氏,你究竟是帶著你閨女在做什麼?!”
“若不是我老友來懇求,我見你們母女可憐,想給你們一個落腳的地方,你們可還在街上賣女!”
“緣何我收留了你們,你們還將食肆鬨的這般難看?”
短聲嗬斥之後,便有一道粗粗啞啞的婦人哭聲響起,那婦人也許是知道自己理虧,隻哭不語,並不作答。
這尷尬的氣氛持續片刻,男人的聲音重重歎了一口氣
“陳氏,我說句實在話,你若是能腳踏實地的乾活也罷,可你來了之後,卻偏偏不願意做些雜事,昨夜食肆亮燈到五更,所有人都在忙活,你卻隔三差五摔碗磕絆”
“我畢竟也是做了這麼多年掌櫃的人,怎麼也見過一些滑頭混子,想要刻意笨手笨腳碎上幾個盤子,心想如此便不會被叫去洗碗端盤。可他們沒有想過——
這事兒他們不乾,有的是人乾!”
“手腳麻利的人到處都是,何必收一個笨手笨腳,又不勤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