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釉的一聲錫平哥,就好像是一道閃電,直劈吳錫平的頭頂。
原本渾渾噩噩扶著牆出來的吳錫平抬起頭,在發現是葉青釉後,愣愣的也喊了一聲
“葉阿妹。”
再多,他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了。
葉青釉早就在見到吳錫平的時候就發現事情很不對,但一時之間又不知原委,隻能幾步上前走到了吳錫平的麵前,正想開口詢問,就見吳錫平退後幾步
竟,竟直接順著側屋的牆壁跌坐在了地上。
單拓原本想抓賊,也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場景,愣神間隻得詢問道
“小娘子,這人是”
葉青釉沒聽清單拓後麵說了什麼,因為她瞧見了,瞧見了——
吳錫平跌坐在地後,從手中撒在地上的一包糕點。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直到落地之前,外頭包裹的油紙還是一副乾乾淨淨的派頭糕點,內裡的糕點,分明已經有些乾了。
很顯然,這就是葉青釉受吳錫平所托,要給春紅送,卻沒有送到手裡的那一包糕點。
吳錫平許是覺得去春紅舅家不能空手,又許是覺得春紅一定會想吃一口這家的糕點,所以一直帶在身邊,不曾撒手
一路都沒有撒手的人,現在出了什麼事兒,才會這樣失魂落魄呢?
葉青釉不敢細想,拽著吳錫平的衣袖,想要將人拉起來
“錫平哥,有什麼事兒,你先起來慢慢說,晚點兒要下雨了,你在這兒坐著不是個事兒。”
葉青釉不是說瞎話,而是真的感覺到了穹頂上蓄積的雷霆,甚至還有雨點落到了她的臉上,肩上,讓她有些煩躁的心慌感。
這雨在黃昏時並無征兆,也沒有給人絲毫的準備。
可偏偏,就是能讓人感覺到,是一場大雨。
葉青釉用力拉扯著吳錫平,可偏生她力氣小,又扶不起人,最後還是單拓單手直接將人直接扛了起來,入了側屋。
可這一下,又是捅了天大的簍子。
側屋裡頭沒有點燈,昏暗無比,一邁步走過那道門,就能聞見濃烈的臭味。
惡臭,腥臭,腐臭
任何臭味也不足以概括屋裡的氣味。
葉青釉腦子一時間有些轉不過來,但單拓立馬沉聲道
“屋裡有屍臭,一定有屍體!”
什麼?!
葉青釉大駭,下意識的看向有些渾渾噩噩的吳錫平。
按理來說,怎麼說都是剛剛從側屋出來的吳錫平最有嫌疑,可這又大有不對——
因為屋子裡很臭!
而任誰都知道,隻有人死一段時間之後,才會腐壞,發出這樣的味道!
屋子裡的屍體,是誰?
吳錫平被單拓低吼的聲音一刺激,整個人都開始不可抑製的發抖。
可他看起來又並非像是害怕,而像是一種抑製不住的憤怒。
往日裡對誰人都輕聲細語,溫和有禮的吳錫平,此時形容頗為難看,涕淚橫流,說話也全是顛三倒四
“屍體?屍體!”
“死了?死了?!”
“我找不到,我找不到!”
“沒有,到處都沒有!”
吳錫平掙紮著想要脫離單拓的鉗製,可單拓哪能真的讓這人走進葉青釉的跟前,他箍住吳錫平肩膀的手臂稍稍一用力,對方就吃痛的喊出了聲。
吃痛之下,吳錫平整個人說話都清晰了不少,可仍是一副全然瘋癲的派頭
“家裡沒人了,這家裡沒人了,春紅的屋裡都是灰,春紅她爹沒影子,她爹後娶的陳氏也不在,春紅她阿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一家子人去了哪裡!?”
“葉阿妹,葉阿妹!怎麼會這樣啊!”
“你不是說陳氏對你說春紅去了她舅家嗎?我和爹娘去過通關關口了,春紅沒有出城啊!”
“她去了哪裡——”
“什麼屍體,什麼屍體,這屋裡,這屋裡是不是,是不是春紅啊——!!!”
“轟隆——”
震耳的雷聲鋪天蓋地而來。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終究還是落下了。
葉青釉被喊得心頭冰涼,單拓瞧著外頭滂沱的大雨,將哭嚎的吳錫平丟在了地上,對有些愣神的葉青釉說道
“小娘子,我去報官吧。”
“現在外頭下著雨,還是我腳程快,隻是這樣的話”
隻是這樣的話,葉小娘子就得一個人留下來對著一個模樣瘋癲的男子,還有一具黑暗中尚且找不到來源的屍體。
單拓確實沒有想過第一天當護院就會遇見這樣的事兒,可事兒既然發生了,哪有不乾活的?
雖然和葉小娘子也是第一天認識,但小娘子說話做事,都讓人欣賞,此時說是不擔心,肯定是假的。
葉青釉知道單拓在猶豫什麼,深吸了一口氣,道
“不用。”
不用?
葉青釉扯過掉在側屋門前的油紙,頂在頭上便跑過了院子,往外走去。
這場雨來勢洶洶,倒也阻斷了不少回家之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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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釉隨手扯了一個躲著雨走的麵善敦厚漢子,將袖口裡的閒散大錢分了一半給對方
“阿叔,我們來這家拜門送禮,可敲門才發現門沒關,家中東西還在,可一家子人就這樣不見了!”
“一家人若是要走,也不該丟下東西搬走,所以我阿叔猜出事兒了,差遣我出來報官,可現在雨大,我真的走不快,您能幫我去報個官嗎?”
“我這裡攢了些大錢,都給您。”
葉青釉掏出的那把銅錢足有一二十文,換在平時在碼頭做工的普通人家,那可以頂得上小半日的工錢。
所以這錢一掏出來,葉青釉麵前的漢子眼睛立馬就看向了銀錢
“天底下還能有這種事兒?”
“這戶人家,沒記錯的話,是陳家吧?”
陳是大姓,春紅一家就姓陳,後娶的陳氏也姓陳。
街坊鄰裡間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彼此的姓名,漢子此時能報出來,葉青釉也並不感覺有什麼奇怪。
葉青釉擦了把臉上的雨水,又點了點頭,心裡的焦急,讓葉青釉隻想儘快知道側屋裡的屍體到底是怎麼回事,連聲道
“是,阿叔替我去嗎?”
“我有些害怕,若你願意去,你先將錢收下,等你回來,我再給阿叔二十文。”
路過的漢子仔細將葉青釉先前說的話一一記了,聽到最後一句,卻是搖頭
“我看你年紀也不大,爹娘賺錢辛苦,那是這麼花的?”
“我替你們報個官,你給我算十文捎信的錢就行。”
如今傳信基本靠搭捎,有使銀錢的專人,也有你替我捎,明日我替你捎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