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從前兒子喊彆人作娘的事兒,黃氏就越發氣惱。
她死死瞪著麵前的葉守錢,眼中冒出的熊熊火光像是恨不得把人直接嚼碎吃了似的。
黃氏這幅作態,完全是不分青紅皂白,也忘記了前塵往事裡自己又做了什麼,沒理也要認出個死理出來。
她一點兒也沒明白,葉守錢今日能說出這樣的話,正說明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而從前知道的時候不說,還是照常孝順著她,也已經葉守錢是心善寬仁的一種表現。
今日翻找出來說,也不過是渴望激起黃氏最後一絲羞愧的言語
隻是很可惜,如今葉守錢都已年過不惑,四十年的相處都沒能換來黃氏一絲溫情,如今這三言兩語,難不成還指望黃氏羞愧,母子倆抱頭痛哭?
隻是此情此景,葉守錢原本就已經毫無波瀾的心,終究還是有了一絲被人硬生生往心口砸了一拳的生疼。
葉守錢沉默半晌,閉了閉眼,終究還是回道
“王嬸子幾十年前就走了,這些事兒,是後來我走街串巷賣瓷的時候,碰巧碰到她家大兒子告訴我的。”
那家八個孩子,其中好幾個都是王氏心善到處撿來的,缺胳膊少腿的也有,可一大家子過道現在也沒誰分出來單過,也沒個摔摔打打,還攢錢辦了個善堂,平日裡清貧,但彼此之間都極為親厚。
這樣的家,說不讓葉守錢羨慕那肯定是假的。
但葉守錢如今也清楚,長輩親厚這種事兒,算是落不到他頭上了。
原本麵上有些火氣的黃氏聞言突然就支棱了起來,往葉守錢身上呸了一聲,
“聽他們放屁!”
“你是誰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自己不清楚?你不聽你娘的話,倒是聽外頭那些什麼小騙子小娼婦小賤人三言兩語的挑撥?!我等等就去找,非打的他們——”
葉老爺子在旁聽了片刻,越聽麵上越有些不耐,伸手拽了一把黃氏,以眼神示意老妻閉嘴。
黃氏正在氣頭上,沒注意身後的動靜,被這麼一拽,身子自然不穩,她下意識朝麵前往日裡貼心無比的老大伸出手,可葉守錢隻呆站原地沒去扶,她自然往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的大馬趴。
黃氏伸出去的手都沒收回,便被這一下摔了個眼冒金星,言語間都有些懵了
“你怎麼不來扶我?”
葉守錢沒有說話,黃氏那股子火氣又冒了出來,扭頭轉向自家男人
“你為啥子拽我?”
從前怎麼教訓老大不都是她的事兒,哪有見過老頭子在他麵前護老大的時候?
今日這是吃錯什麼藥了?!
葉老爺子自然不是真吃錯藥,也不是真護著葉守錢,而是真的不想看著黃氏將話題越扯越遠!
他們之所以來,是為了讓老大將錢匣子交出來,讓人將瓷鋪交給他們打理。
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腦子缺根筋似的黃氏越扯越遠,甚至說到了什麼猴年馬月前的前塵往事,還惦記起了幾十年不見的王氏
這都什麼和什麼?
葉老爺子眼神中閃過些許不耐,不過瞬息之間,轉頭看向葉守錢時麵容就已經和緩了下來
“你娘糊塗,從前不曾好好疼過你,不過這事兒都過了許久,現在你閨女都十幾歲了,惦記這些有的沒的作什麼用?”
“這事兒爹說了算,你現在將你娘帶走,好好歇息歇息,娘倆兒坐下來說說體己話,老年份裡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都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