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涿邂心中有一瞬的慌亂,他中毒不要緊,此處離山頂還遠著,妘娘一人如何能上得山去?
蘇容妘不知他心中所想,此刻擔心起來,捧著他的臉強迫他看向自己:“什麼沒事,哪個好人會閒著沒事咳血?”
裴涿邂垂眸看她,竟蘇不合時宜地有一瞬出神。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她眼中這般明顯地看出她對自己的擔心。
似有暖流蕩過他被鞭笞的心口,填補血肉,一點點複蘇新田。
他沒忍住,唇角微微勾起,本就因沾染了血而紅的唇瓣,在晦暗的屋中讓他的樣貌更好看了幾分,卻讓人心中莫名恐慌,好似一朵危險的花,在綻開的最後一刻後便會徹底消散。
蘇容妘眼皮直跳:“你是瘋了嗎,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裴涿邂垂下眼眸,抬手將她手上的手拉下來,塞回她身上裹著的外袍中:“我沒瘋,隻是有些高興。”
他稍稍緩了些力道,強撐著將她再次抱起,隻是這次向外走的步調慢了不少。
“你擔心我,是不是?”
蘇容妘咬了咬唇,即刻回答:“是!”
她手搭在他肩膀上:“放我下來!”
裴涿邂反而將她抱的更緊:“彆動,莫要將我的力氣用在你身上。”
出了屋子,外麵的涼風吹了進來,裴涿邂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脖頸。
脖頸處的溫度最接近他的懷抱,蘇容妘似能感受到他不穩的心跳,隨著他開口,她能感受到他喉嚨輕微的振顫:“若是真將我的力氣耗儘,你若是可以,就自己上山去,不必管我,山上有我的人,屆時你再叫他們來帶我回去就是。”
所以他的意思是,讓她自己離開,把他一人丟在這裡?
蘇容妘的心沉了沉,卻並不是因他這個選擇,而是聽出了他沒說出來的深意。
他若非是知曉身子不行,又如何會願意讓她獨身先一步走?他就不怕她自己一人先一步逃離,將他扔在山林之中自生自滅?
蘇容妘沒立刻開口,但裴涿邂卻突然又問了一句:“那現在,你還擔心我嗎?”
她眉頭緊蹙,覺得裴涿邂腦子有問題,這種話有什麼再問一遍的必要,擔心不擔心的在命麵前算得上什麼?
她沒好氣答:“擔心!”
裴涿邂輕笑起來,這次笑的似比剛才更加開懷,讓她能感受到他胸膛輕輕的振顫。
“那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
他的妘娘對他的擔心是真的,並不是因為怕他出事,她也會跟著命喪於此。
妘娘即便是知曉她能活,也會擔心他,那就是擔心他這個人。
她不想讓他死。
裴涿邂也不知自己能撐多久,隻是覺得眼前愈發看不清東西,分明方向是對的,但他卻未曾遇上同他一起過來的隨侍。
便在此刻,一個女聲從後麵傳來,咬牙切齒,似是藏著莫大的怨恨:“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