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三姑娘不必掛心我,平日裡若沒什麼事情,多去陪一陪她二姐姐,不日便要遠嫁,她們姐妹二人再相見也難有定數。”
嬤嬤領命去回話,她一走,屋中再次陷入沉寂。
他這邊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公事私事混雜在一處,得一樣一樣的辦才好。
這夜安生過去,第二日一早,裴涿邂便命人向宮中告假,順便請了個太醫回來,言夫人病重,恐是油儘燈枯之相。
他一次兩次在皇帝麵前表露在意這個妻子,就是連帶回府中的三個秀女也不曾去留宿過,此刻再向皇帝提起有關妻子的事,不管說什麼,皇帝皆信他所言。
這段時間他也查出一個趙家留在京都之中的暗樁,皇帝憋悶了許久的火氣終於能尋出一個地方宣泄,故而對旁人旁事也寬厚了許多,經他一提,未曾猶豫便撥了個太醫入府中來。
此刻蘇容嬋病懨懨地躺在正院之中的一間偏房內,裹在眼皮下的眼珠子滾了又滾,卻是怎麼也醒不過來,似沉溺在夢魘之中,連帶著額角也跟著出虛汗。
一架屏風將內外隔斷來,裴涿邂坐在外間,等著府中人將太醫接進來,對其略拱了拱手:“有勞了。”
太醫擔不得他的禮,邊側身躲過,便躬身回應一禮:“裴大人不必客氣,臣先為夫人診脈。”
裴涿邂讓開路,下人幫著太醫懸絲,隻是太醫不過手一搭上,便察覺這是油儘燈枯之相。
太醫一驚,連帶著手上掐著的懸絲也跟著抖了抖。
裴涿邂立在一旁,肅冷著一張臉:“真診出什麼結果都無妨,還請太醫如實相告。”
“這……”太醫猶豫一下,“懸絲總歸是比不上直接搭在脈上,不知大人可願讓臣進前看上一看。”
裴涿邂並沒有阻攔,下人將屏風撤下,太醫這才看見榻上之人的情況。
女子消瘦的麵頰有些凹,臉上沒有半分血色,身上似還有些腐朽的味道,隻是被屋中香爐的中燃著得香給壓下去了大半,若非靠近,還真看不出來。
他倒吸一口涼氣,過去將手搭在脈搏上,結果一樣,仍舊是油儘燈枯之相。
隻是他此刻卻有另一層察覺,裴大人愛妻……似乎與傳言之中並不相附。
榻上女子雖衣衫、發髻皆齊整,但脈象已經是這服樣子,下人有心思打理主子穿著發髻,卻未曾照看好身上,竟都已發出腐氣。
這應當是下人為了應付主子的表麵功夫,可若當真是得寵的夫人,下人如何敢如此?
太醫心中一驚,趕忙將自己的發現壓在心中。
恰逢這時,裴涿邂開了口:“我也尋醫不少,皆說我夫人再難救回,不知依大人看?”
太醫抬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轉身時一臉惋惜:“回大人,尊夫人確實無力回天。”
裴涿邂眼眸低垂:“我知曉了,有勞太醫,不知我夫人還有多久光景?”
“也就不過是這幾日,多熬一日,尊夫人便多受一日的苦,大人還是……放開些罷。”
裴涿邂神色並沒有太多的變化,那雙晦暗幽深的眸子落在床榻上的蘇容嬋身上。
“來人,送大人離開。”
“夫人的喪事,也該開始著手準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