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唬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怒氣衝衝的離開了巡捕房。
坐回車裡,周唬靠在椅背上,焦躁地揉了揉眉心,隨即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上。
火光在他指間跳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濃烈的煙草味迅速蔓延開來,填滿了他的胸腔,卻根本壓不住內心翻湧的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剛才當自己吐出“馮睦”的名字時,停屍間的空氣像是瞬間被凍住了。
那幾人看他的眼神透著股詭異,讓他心裡隱隱發毛。
“見鬼了,我又沒說是監獄長錢歡?我隻是提了個馮睦,怎麼感覺他們反應那麼大?”
周唬自言自語的掐滅掉煙頭。
他的第六感沒有錯。
法醫白夜看他的眼神是在表達——又有人要栽贓陷害我朋友了?
常二丙看他的眼神是在表達——李隊新交的好朋友今晚可能會開運屍車去找你。
那個接待的捕快,倒不算馮睦的朋友,他隻是單純的從周唬的臉上,看見了陳洋被燒焦的屍骸。
周唬搖搖頭,壓下心頭古怪的感覺,給婁斷撥去了一個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周唬便語速飛快地彙報起來:
“婁站長,趙刑死了,死得慘呐!絕對不是意外,我敢保證,這事兒是錢歡讓馮睦乾的!”
他停頓了一下,整理思緒,繼續說道:
“我剛問過了,昨晚馮睦帶了一批獄警出二監‘辦事’去了,時間正好跟趙刑死亡的時間對得上。”
電話那頭,婁斷漠然地聽著,目光卻落在電視新聞上。
畫麵定格在一副驚悚的場景——一具無頭屍首趴在窗戶上,血水順著玻璃緩緩淌下,畫麵有種離奇的邪惡美感。
而他的桌上,放著另外一份東西——職工考勤表。
清一色的紅√中間,韓正的名字孤零零地躺在最下一欄,後麵的表示無故曠工的“X”顯得格外平靜且刺眼。
韓正的死法過於平凡,不夠吸睛,顯然沒有上電視曝光的資格。
周唬:“婁站長,錢歡他們太肆無忌憚了啊!昨夜死的是趙刑,那今天死的搞不好就是我……婁站長,您得想想辦法啊!”
周唬在電話那頭還在講些什麼,語氣急切,夾雜著幾分憤怒和篤定,可婁斷隻是靜靜聽著,偶爾低聲嗯一兩句,像是配合,又像是敷衍。
終於,婁斷深深歎了一口氣,語氣不疾不徐,一如昨天安撫趙刑時的模樣:
“周唬,你彆怕。他們表現得越瘋狂,越能說明他們已經窮途末路,沒彆的手段了。這種局麵下,他們蹦躂不了多久了。”
周唬手裡緊緊握著方向盤,眉心忍不住抽了一下,他認可婁斷的分析,可心底的不安卻沒有因此平複。
相反,他越發感受到馮睦,或者說受錢歡指使的馮睦究竟有多瘋狂。
這種瘋狂讓他後背發涼,心底止不住地生出寒意。
他靠在車座上,低聲嘟囔了一句:
“婁站長說得有道理,可我現在就怕我還沒熬到他們蹦躂不動,就先被他們蹦躂死了。”
電話那頭靜默了片刻,婁斷的聲音再次傳來,沉穩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上麵等會兒要開會,估計會上會討論二監的處理結果。行了,你慌什麼?你這樣子,等錢歡被擼下去了,我怎麼好意思跟上麵舉薦提拔你接監獄長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