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完,他扭過頭來看著安如鬆,問道:“你應該知道咱們的立場吧?”
如果安如鬆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麵對南旭宇所提出的這個問題,他可能會滿臉懵,因為自打他跟著南旭宇做事以來,對方除了見過他一麵之後,就再沒有同他聯係過了,在這種情況下,他能知道個屁。
但如果安如鬆是個聰明的年輕人,或者說,他是個嗅覺靈敏且很適合在政治圈子中混的人,那麼當南旭宇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至少應該能將後麵一個問題回答上來。
而在南旭宇的眼裡,安如鬆應該就屬於後一種聰明的年輕人。
為什麼這麼說?原因很簡單,如果他不是個聰明人,嗅覺又不夠靈敏的話,之前,他就不會將那段與金宇棟相關的視頻發布出去了。
所以,在南旭宇的眼裡,安如鬆肯定應該知道孔議員是站在李民薄那一邊的,因為他隻要稍稍關注了最近的一係列新聞,就能從中捕捉到這些信息。
安如鬆當然能輕而易舉的回答出第二個問題來,畢竟這答案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實在是太過明顯了。
他真正需要好好考慮之後再回答的,自然是南旭宇提出的第一個問題:他們既然是站隊李民薄那一方的,那為什麼又要私下裡同樸大小姐的私人律師代表去見麵,而且還是偷偷摸摸的去,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那麼,在南旭宇的眼裡,這個問題的最佳答案應該是什麼?
按照正常的思路來考量,安如鬆應該回答說,他們之所以要同樸大小姐的私人律師代表去會麵,是因為李民薄如今的地位不穩,他沒準會輸掉此後的總統大選。
畢竟金景俊即將被引渡回國的事情,已經被公開報道出去了,它並不是什麼秘密。同樣的,金景俊麵對記者時所說的那些話,那些宣稱手裡有李民薄參與bbk詐騙案的話,也已經被報道出去了,在這種情況下,大國家黨內的一些人不看好李民薄,想要選擇重新站隊,也是很正常的。
但安如鬆的直覺卻在告訴他,南旭宇想要從自己口中聽到的答案,應該不是這個。畢竟看到風向不對,立馬就改旗易幟,這種事情說出去並不光彩,即便事是這麼回事,但南胖子也不太可能拿這種事來考驗人。
“室長的意思是說,立場或許並不重要?”考慮了幾秒鐘,安如鬆結合對方提出的兩個問題,想出了一個具備一定可能性的答案。
“嗬嗬,”聽了他的回答,南旭宇笑了。
可就在安如鬆暗自鬆了口氣,以為自己回答正確的時候,卻聽對方淡淡的說了一句:“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語氣一頓,他又接著說道:“這種你們年輕人自認為很精妙的說法,實則卻是無比的愚蠢!”
“記住,這是我告訴伱的第二個規則,”南旭宇淡漠的說道,“在這個遊戲場裡,道德不重要,操守也不重要,甚至你是不是殺過人,是不是受過賄,這些通通都不重要,但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你的政治立場都是最重要的。一旦你選定了政治立場,那就必須一以貫之的執行下去,直到你徹底失敗,政治生命終結為止。”
“是,我記住了,”安如鬆點頭回答道。
南旭宇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確認他說的話是不是真心的。
安如鬆被對方看的心頭一突,他意識到自己回答的太快了,因此被對方看出了這句話壓根沒過心。
娘的,這死胖子儘管癡肥,卻是個心思敏銳的家夥,在他麵前,必須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才行。
幸運的是,南旭宇顯然沒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他很快便扭過頭去,看向了車窗外麵。
“薑義宇這個人,與你的年紀相仿,”過了一會,他又接著說道,“他是大田人,父親名叫薑會昌,曾經在朝泰輪胎任職,是朝泰輪胎大田研究中心的第一任負責人,目前,在朝泰輪胎這家企業裡,依舊有著很大影響力。”
語氣一頓,他又補充了一句:“薑會昌也是趙氏家族中,二公子趙賢範的強有力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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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鬆心中暗罵一句,隻感覺這個遊戲圈子裡的關係實在是太複雜了,如果沒有人引路的話,彆說混進去了,他估計連搞清楚圈子中那些紛繁複雜的關係都很難。按照南旭宇的說法,這個薑義宇是柳容下的助理,而柳容下又是樸大小姐的私人律師,且兩人之間的關係極為密切。
而同樣是這個薑義宇,他的父親又是朝泰輪胎的重要人物,同時,還是朝泰輪胎背後趙氏家族二公子的鼎力支持者。
朝泰輪胎是韓國一家頂級的輪胎生產企業,其在韓國算不上一流的企業財團,但總體實力卻要比大母山集團高出了不知多少倍,甚至可以說兩者根本就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朝泰集團現任的會長名叫趙陽來,他有兩個兒子,老大名叫趙賢直,老二就是趙賢範。在這兩個兒子中,趙陽來更加的信重、疼愛二兒子趙賢範,早早的就給他按了個執行董事的重要職務,並且將企業將近百分之七的股權給了他。
更有意思的是,趙賢範在六年前結了婚,他的妻子名叫李秀嚴,而李秀嚴的父親,卻是當年剛剛從美國返回韓國,準備競選首爾市長的李民薄。
哈!
這玩意.安如鬆感覺自己得好好地品一品,否則的話,有些關竅可能一時半會的整不明白。
“今天,我與薑義宇的會麵,主要是通過他,向柳容下轉達孔先生的意見,”南旭宇接著說道,“目前,黨內的中立派已經達成了共識,在接下來一個半月的時間裡,所有人都將集中力量支持李民薄候選人競選總統,以應對來自進步派的挑戰。嗯,準確的說,這不僅僅是中立派的共識,也是所有人的共識。”
安如鬆安靜的聽著。曾幾何時,他還籌劃過,或許可以在李民薄遭受政治打擊的時候,找個可以偷雞的機會呢,但是最近兩天,他發現自己把事情想的過於簡單了。
看看自打金景俊透露bbk詐騙案的內幕以來,韓國的輿論展現出了什麼樣的局麵?各種各樣的新聞、評論,幾乎完全集中在了網上,真正對這件事展開了詳細報道的,就隻有代表進步派立場的《朝民族日報》以及《京鄉新聞》。
而剩下的那些報紙,乃至於各個電視台,都對這樣的新聞無動於衷,不是毫無報道,就是輕描淡寫的轉述幾句話完事。
這說明什麼?毫無疑問,這就說明保守派內部已經基本達成了共識,正在動用其對媒體的掌控力,來給這件事情降溫。
其實,若是仔細想想的話,這似乎也沒什麼可奇怪的。畢竟對於整個保守派來說,不管是樸大小姐勝選,還是李民薄勝選,區彆都不大,但關鍵點就在於,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進步派的鄭某人當選。
而在過去一段時間裡,李民薄在黨內的選舉中,是占據著足夠優勢的,因此,大國家黨對外的宣傳中,也是將李民薄作為候選人來營造氛圍的。如果在這個時候,李民薄出了醜聞,並為此落選的話,大國家黨,乃至於整個保守派,都將遭受重創。
所以,就像南旭宇之前所說的,對於一名操弄政治的人來說,立場才是最重要的,至於什麼道德墮落與否,手上是否乾淨,根本就不重要。
“當然,我說的這些,與你都不相乾,”簡單向安如鬆介紹了一下今天這次會麵的主要目的,南旭宇口風一轉,又接著說道,“我到你參加這次會麵的唯一目的,就是介紹你認識薑義宇這個人,你需要利用這次機會與他結識,並主動與他拉近關係。”
再次扭過頭,他看著安如鬆,加重語氣說道:“說得更直接一些,就是需要你和他做朋友,就像你和趙景勝、趙成浩他們兄弟兩個人的關係一樣。”
看到安如鬆不自覺的皺起眉頭,他輕笑道:“怎麼,這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聽他這麼問,安如鬆眉頭舒展,笑道:“儘管還不了解這個人的脾性,但.我感覺問題應該不大。”
南旭宇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你也不用過分擔心,其實要與薑義宇這樣的人打交道,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你隻需要把握三點就夠了:第一,高貴的氣質;第二,適度的奉承;第三,突出的能力。”
三點,儘管南旭宇說的很籠統,但安如鬆依舊是秒懂了他的意思,說到底,要想成為類似薑義宇這類公子哥的朋友,就得將自己妝點成與對方同一類的人。
毫無疑問,南旭宇之所以安排閔賢秀對他進行培訓,其最直接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不過,與薑義宇這樣的人打交道,你也要把握好自己的分寸,”南旭宇接著叮囑道,“你要明白,與他們做朋友,並不意味著真正成為他們的朋友,朋友和朋友之間,也是存在著區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