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官員的合法收入來說,能養得起自己私人馬車的其實並不多。
那麼個彆幾位有錢能直接在提爾置辦大房子有私人馬車的,基本上都是在吃老婆本,又或者他們出身不錯,而其中的典型就是蓋裡斯。
除了那麼一批人外,其他的帕拉丁們收入雖然都不算低,但要說去專門給自己準備私人馬車還是很傷的。
戈塞爾這種被革職的,平日裡出行隻能靠腿。
不過出於辦事效率的考量,政府還是專門給各個部門配上了共用馬車。
乘著王國政府配給部長的馬車,戈塞爾握住阿德琳德那有些冰涼的手,心裡的思緒想過德妮絲可能遇到的困境,說實話拐賣終究是小概率事件。
在一年多前,提爾這邊警務力量還足夠雄厚的時候,就已經進行過相關打擊。
那些真正惡性的團體,基本上被送去了礦場或者安條克,算是流放也是勞動改造,而他們中罪無可赦的,則提前享受到路易十六同等的王室待遇。
在那個赤裸裸的舊時代裡,人並非人,而是一件件物品、被標上了價格,也是一頭又一頭的牲畜,不斷無償提供著勞力。
事實上的奴隸製貫穿在那個黑暗的世界裡,殘忍製造著磨難。
那時候的人販子,何其猖獗,而就連采生折割這種事,都在提爾街頭被發現過。
采生折割,卻就是在弄到老人或者孩子後,人為地製造殘廢或怪物,來博取世人的同情,借此獲得路人施舍的大量錢財。
那是一夥暴徒,他們用磚頭砸、木棍敲,把小孩、成年人活活搞殘廢,折斷手臂,每天擱在木板車上乞討要錢。
有時也會在提爾城裡尋找能夠弄到手的幼童,轉移到外界,賣為奴隸,女孩,會賣給一些有錢人,或者賣給其他城市的妓院;男孩長得漂亮的,會賣給玩雜耍的,又或者調教好後送達官貴人。
而其中又有部分,會將孩子手腳折成奇形怪狀的樣子,去激發世人的同情心。而這些孩子們又如消耗品,陌生的孩子出現在這陌生的城市,然後又消失在這個城市,換上一批新的。
這般的罪惡,展露在戈塞爾與吉勒麵前的時候,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著他們對人類底線的認知。
在那段日子裡,對於戈塞爾和吉勒來講,就是仿佛在見證一切的人類之惡。
他們這些帕拉丁,有的出生自外約旦的淳樸鄉村,有的是騎士家庭,哪見過城市裡的玩法。
在提爾的那些陰暗角落裡,正蠕動著此世之惡。
是戈塞爾以及吉勒他們在蓋裡斯麵前立下過誓言,要去鏟除的邪物。
至聖的光耀,勢必照亮一切陰暗。
【我知道這世界如同一條漆黑隧道,漫長到沒有儘頭。我們腳下的大地,流淌著淚與血,乃一涕泣之穀。】
【因而將會有人成為戰士,時刻準備戰鬥,同那些屬氣血的、同那些無形的、同那些空氣中屬惡靈的戰鬥。】
——《蓋裡斯文集》
也正因為見到過那麼多的罪惡與黑暗,當戈塞爾聽聞德妮絲失蹤的時候,他才會這樣的著急上頭,實在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當然,戈塞爾沒有注意到的一點,就在於自己其實已經愛屋及烏了。
馬車抵達了第一個目的地,不是彆處,恰好就是今天夜裡戈塞爾他們喝過酒的酒館。
而來到這裡的目的,是為了找酒館老板打聽消息,以及讓這邊的老板放出消息。
敲開打烊了的酒館大門,進去後剛一坐下,戈塞爾就說清來意,詢問老板是否知道還有其他孩子失蹤的傳聞。
“傳聞的確是有,據說主要是發生在貧民裡,甚至是那些赤貧的群體中,但我還真不了解,或者說沒關心,畢竟我這裡接待的客人其實大多是些水手,或者城裡家裡有點錢的,甚至於是您這樣的大人物。”
這家酒館雖然生意興隆,但消費水準屬實不低,提爾城裡分上層社會與下層社會,但事實上提爾城的上層社會的規模非常小,就那麼一小撮人,是富商加上一批貴族還有高級官員與帕拉丁們。
而占據絕對主體的下層社會裡,其實差距也頗大,尋常的公務員也屬於這其中,家境良好到能送孩子去念書的家庭也是這裡麵的一部分,而那些赤貧到無立錐地的人也在這裡麵。
酒館老板雖然是做下層社會生意的,但來他這裡的顧客,實際上混得也不算多麼慘,不然他們哪來的錢支付女招待們的小費呢?
而這年頭的水手也是高危高薪行業,雖然地位不算很高,但最起碼經常出海的水手回到岸上後,能用魚肉來喂飽自己,並經常飲酒還有去找女人。
酒館的消費門檻放在這裡,酒館老板自然就與那些真正的貧民接觸比較少。
“你聽過這樣的傳聞對吧。”
“對。”
“但我沒聽過,今天是第一次。”
說著這話的時候,戈塞爾有些語氣有些低落。
如果他更早的聽聞這樣的消息,那麼說不定,就能更早的弄清這其中的真相。
雖然依舊無法斷定提爾城裡是否出現了新的人販子集團,但戈塞爾卻已經將事情往壞的一方麵思考了。
至於見證了這個過程的阿德琳德,戈塞爾能夠感受到她滿手心的汗水,還能看到那非常僵硬的表情。
戈塞爾不善於勸人,索性沒有說話。
在這個下著小雨的後半夜,戈塞爾親自去拜訪了在提爾城裡一位又一位消息靈通的人士,從他們那裡打聽有關人口失蹤的消息。
戈塞爾並不是什麼黑幫老大,他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勢力,手底下更不存在著什麼鞍前馬後的馬仔。
他能夠得到提爾城裡相當多人的尊敬,是因為他願意打抱不平,願意去抗爭。
並且他確實掌握著底層人所不具備的人脈關係。
在舊社會裡,戈塞爾卻就是那種道義兩肩挑,十裡八鄉主持公正的人物,在提爾城裡有太多人承了他情,以至於他自己就是一麵旗幟,隻要展露出來迎風飄揚,就會有人去追隨去支持。
在拜訪過程裡,有的人表示從未聽聞,而又有些人透露出了一些不確定的消息。
而隨著收集到的信息越多,戈塞爾的麵色也就越是陰沉,他幾乎已經可以斷定提爾城裡存在著一個專門的人販子集團了。
這個集團活躍的時間不長,但讓人心寒的在於,似乎有些父母是主動將自己的孩子出售的。
“阿德琳德,你會出賣自己的孩子麼?”戈塞爾喃喃了一句。
“怎麼會呢?怎麼可能呐……”這是阿德琳德的回答,但她也能感受到這其中的可能性,更多的是一種下意識的抵製。
“但有人會,哪怕提爾已經變得這樣了,卻依舊有人掙紮在餓死的邊緣,他們養自己都萬分吃力,何況是養孩子……”
戈塞爾越說越小,是不是因為難以生存才出賣自己的孩子呢?
戈塞爾他其實也不清楚,隻能說希望如此,畢竟如果是因為難以生存才出賣,他才有能力去改變這個事情。
更可怕的一點在於,這個時代普遍來說,缺乏對孩童的同情。
成年,不隻是成年,也是成人。
換言之,在成年之前,談不上是人,超過三分之一的夭折率,對於孩童來說,是一道難以邁過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