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怎麼都沒想到燕時予開口第一句居然是這個問題,怔了片刻,才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您是說,棠小姐嗎?”
身體的痛處讓燕時予又一次閉上眼睛。
“您知道棠小姐在這裡?”高岩又問。
仿佛是忍過一陣極大的痛楚,燕時予終於又一次睜開眼睛,應了一聲:“嗯。”
他知道她在這裡,從她出現的那一刻,從摸到她的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在這裡。
他清楚地聽到她的每一句話。
他聽見她說——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他很想回答她,可是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無論是在昏迷中,還是在現實中,他都給不了她答案。
那一瞬間,極致的痛苦席卷全身,他拚儘全力,卻仍然無法抽離那樣的痛苦。
如同被困身煉獄,被重重業火纏繞。
無處可逃。
無從解脫。
直到她的手輕輕撫上他的額頭。
她的體溫一向偏低,多數時候,手總是涼的。
然而那一刻,她微涼的手卻成了一種牽引。
牽引著他,一步步走出了那無邊地獄。
自那之後,她每一次撫上他額頭的動作,他都清晰感知得到。
他甚至感知到她指尖的輕輕摩挲,和她手指的微微顫抖。
她在害怕什麼呢?
是怕他會死嗎?
如果她會害怕他死,那他怎麼能死?
可是當他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看見的卻隻有空蕩蕩的房間和椅子。
仿佛一切都隻是他高熱昏迷之中的幻覺。
卻依然不死心,依然想要確認。
好在,高岩的反問給了他肯定的回應。
燕時予重新閉上了眼睛,聽見高岩忙道:“棠小姐她剛才……出去了,我這就把她找回來!”
說完高岩就轉身,一邊喊著醫生一邊朝房間外跑去。
燕時予聽到他的動靜,卻沒有再睜開眼。
他知道,棠許應該絕不僅僅是“出去了”。
以她的性子,隻怕高岩也不可能再把她帶回來。
可是突然之間,他卻一點都不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