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幾千歲的老男人把頭發紮成兩個揪揪,裝成十二三的孩童,扮什麼嫩?
辜方辭也怪模怪樣地雙手抱胸,把自己縮到一邊,像是看見了什麼怪物一般陰陽怪氣:“呀,這是哪來的老妖怪擱這拐騙小姑娘,要不要臉呀!”
容與:“……”有病?
他轉身就走。
“你敢走,我明天就告誡徒弟不準接近某個叫容與的人。”辜方辭的聲音幽幽從他身後傳來。
北渚崖的風總是比彆處都要大些,能將人的聲音都吹成四瓣,再四散開來。
辜方辭的聲音不大,在海風的加持下卻更是所剩無幾,卻能讓容與成功站住。
“你在威脅我?”容與的聲音有些危險。
辜方辭一臉無所謂:“我是她師父,你動不了我。”
他們人族最重感情,尊師重道,眼前這人要是動了他,舟舟肯定找他拚命報仇!辜方辭非常自信。
容與聽笑了,卻也不與他辯駁。
他並不覺得舟舟會為了一個才認識幾天的師父找她拚命,但是若是以後東窗事發,兩人少不得得形同陌路。他可不是繁淵那個不計後果,隻看眼前的瘋子。
而且,舟舟她,很重感情。
“你想如何?先說一句,我不走。”
“真是個癩皮狗!”辜方辭低聲嘀咕。
容與麵色如常,他知道這就是故意罵給他聽的。
辜方辭突然收起一切的嬉皮笑臉,難得正色警告:“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以前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以為你現在就能做到了?”
海風從遠處吹來,與容與的黑發激烈地糾纏舞動著,仿佛要將他的頭發吹散。然而,無論是海風還是辜方辭說的事情,容與都不以為意,“不一樣了。”
辜方辭難得默了默:“確實不一樣了,所以,你忍心嗎?”
你忍心打破她現在的生活嗎?
聲音很輕,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直接刺進了容與的內心深處。
他瞳孔微微收縮,原本深邃的黑色眼眸瞬間化作了純粹的銀色,沒有一絲雜質。就像一隻凶猛的野狼,透露出一種冷漠而危險的氣息。
好半晌,容與又恢複成了原樣,聲音卻緊繃了很多,就像是一根快要斷了的琴弦:“所以,你要我怎樣?”
“不要隨意插手她的生活,你的存在已經夠突兀了。”今天在望舒峰,辜方辭能感受到,容與動了殺意,但是這裡是昭明天宗,殺人會給舟舟帶來無窮無儘的麻煩,而且……
即便容與能夠做到毫無痕跡。
“行,我答應你,不過,”容與突然話鋒直指某個人:“那個桑亭之什麼意思?”
桑亭之?
“他咋了?不是挺好一個孩子嗎?”
容與眼睛微眯:“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哦哦!”辜方辭見裝不了傻,隻能解釋自己知道的一切:“這人我真不太了解,隻知道他是浮源那邊的人,好像樂韞認識他,你要不問問她?”
提到某個人,容與嘴角一抽,也不想知道桑亭之到底怎麼回事了,或者說在他潛意識裡,隻要樂韞覺得沒問題,那麼問題也不會太大。
他連忙含混著糊弄過去:“還有事嗎?沒事我走了。”
……
昭明天宗,萬法牢
舒邇提著一籃子的藥走在幽暗但是乾淨的廊道上,四周寂靜無聲,隻有偶爾有幾個巡查的弟子路過,在查過舒邇手中的腰牌以後便又迅速離開。
穿越長長的廊道,轉角就要進入一個畫滿了複雜符咒的山洞。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舒邇警覺地停下腳步,目光警惕地看向聲音的方向。
一個身穿碧色長袍的年輕男子從拐角處閒散走來,眼睛還蒙著一條同色的布條,語氣溫柔:“這裡關押著重要嫌犯,小友可有什麼事情?”
舒邇微微福身,遞出自己的腰牌:“家師讓弟子來訊問徐無銘。”
聽到徐無銘三字,這男子微微一怔,微微掃過舒邇手中的腰牌,“尊師是……樂樓主?”
他有點想不通樂韞為什麼會讓一個尚在煉氣的弟子來訊問一個合體的修士,即便這個合體修士身受重傷,並且已經被困住。
舒邇微微點頭:“是。”
那青年男子猶豫片刻,還是將舒邇放了進去,隻是再三叮囑,讓她小心,有事可以喚他,舒邇一一應答,並鄭重感謝。
山洞裡麵的環境比外麵更加幽暗,越往裡麵,靈力也越加稀薄。
昏暗的房間內,一個渾身血跡斑斑、狼狽不堪的男子正盤膝坐在地上。他的雙手被特製的鐵鏈緊緊鎖住,因為這道鎖鏈,他無法動用任何靈力。
隨著一陣腳步聲逐漸靠近,男子原本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露出了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眸。
“你來了。”他仿佛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舒邇腳步不停,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臉上掛著和以前一樣的溫柔的微笑,“徐叔叔,我來看你。”
說話間,她將自己帶過來的能夠治療外傷的藥一一推至徐無銘的麵前。
徐無銘緊緊地盯著這些藥,目光深沉,仿佛要將它們看穿一般,舒邇也不曾催促,隻是靜靜看著。
兩個人之間形成一種詭異的沉默。
這種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讓人不禁懷疑時間是否真的已經停止。
良久,他輕笑。
他受傷不假,但是,不是外傷。
舒邇這是在膈應他,或者說她在報複。
“聽說你拜入了雁雪樓?不是說要去泉明閣嗎?”
舒邇說話還是溫溫柔柔的:“師父說,泉明閣未必多看重我,但是若是我去了雁雪樓,我便是雁雪樓樓主親傳。”
“你不學醫術了?”
“徐叔叔不知道嗎?我師父她也算半個醫修,教我這個不成器的足夠用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