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故人_大魏風華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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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故人(1 / 2)

進了論山城的芮鴻煊很快就意識到這幫子倭寇是真的想要議和了,因為在城外集結大軍的下馬威後,他們把芮鴻煊迎進城後乾的第一件事是吃飯。

不知道是不是受唐朝影響太重的原因,倭國如今也盛行起了要談事情先開宴的風氣,宴會上織田信虎還把首位讓給了這位來自大魏的使臣坐,自己和其他將領陪在一邊,隨著織田信虎拍一拍手,立刻便有人送上酒菜,還有一批臉上塗了不知道什麼東西白得像鬼一樣的幾個女人,伴著哀樂一樣的曲子在堂中載歌載舞。

芮鴻煊被這陣勢驚呆了,他能走進論山城很大原因是因為黎盛就提著刀在後麵看著他,他原本以為自己可能經曆恐嚇、折磨乃至羞辱,也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不然也不會在城外說出那麼硬氣不怕死的話,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幫倭寇居然會搞出這種場麵來。

“這是清泉有名的清酒,魏使且嘗嘗,”織田信虎見芮鴻煊遲遲沒有動作也不開口,還以為這位魏國使臣不滿意,他甚至親手給芮鴻煊斟酒,“雖然不如魏國的烈酒,但也彆有一番滋味,說起烈酒,之前曾有商船靠岸,帶來魏國近年來才有的酒水,我一直認為為將者飲酒需有度,所以從不多飲,然而那次卻因為那酒水昏睡了一天...”

芮鴻煊回過神,宴會這東西是讀書人的主場,要是換其他事情芮鴻煊可能還有點生疏,可要是織田信虎主動開了閒聊這個頭...

接下來芮鴻煊算是讓倭國一眾將領們知道了什麼叫天朝上國的底氣,隻見芮鴻煊侃侃而談,聊起大魏風物那真是口若懸河,其中還穿插著他對於魏倭兩國國政的一些見解,甚至還有作為讀書人讀過些兵法的感悟,連織田信虎也聽得連連點頭,旁邊的翻譯一開始還勉強能跟得上,可後麵這位魏使大概是進入了狀態,語速越來越快,吹得越來越狠,在不著痕跡貶低倭國連打仗都透著股小家子氣的同時,聊起之前發生在河北的魏遼血戰,把一眾倭國將領哄得一愣一愣的。

織田信虎一開始還想借著這酒宴探一探魏軍的底,在他看來芮鴻煊這弱不禁風的模樣估計也不怎麼能喝,幾杯酒灌下去,說不定就把魏軍後續的作戰布置套出來了,可他沒想到芮鴻煊雖然是個文人,但這年頭的文人誰沒乾過咕咚咕咚灌幾碗酒然後寫詩作詞的事?芮鴻煊的酒量就出奇的好,上來敬酒的幾個倭軍將領都給灌趴下了,他還在那拉著織田信虎探討到底是倭國大一點還是兩浙大一點。

灌酒套話的算盤落了空,織田信虎隻能叫人撤掉宴席,再送這位魏使去醒酒潔麵,他和幾個倭將在正廳等著,其中一人突然問道:

“會不會有詐?”

“不好說,”織田信虎搖頭,“高麗確實被逼到了隻能議和的地步...關鍵在於魏國的態度,我想不通,魏國為什麼要出兵保證高麗不被滅國?遼國和金國在開京北方打起來我能理解,遼國畢竟是高麗的宗主國,可高麗這裡發生的事情關魏國什麼事?”

“難道我們真的要停止進攻,放著開京不管?”一個戴著眼罩的獨眼龍發狠道,“事情傳回去,怎麼和大名們交代?我家大名就說了,一定要攻下開京,他要試一試高麗王的王椅--要我說乾脆就翻臉算了,在這裡把這個魏使宰了,繼續進攻!”

“土包子,”有人嗤道,“你以為這裡還是倭國?中原那邊都講究個不能殺使臣,魏遼打成那樣,都不乾這種事,你難道想被他們當成蠻夷?”

“我覺得那魏使剛才看我們的目光已經把倭人當成蠻夷了...”

“我也挺忍不住想抽刀子砍他。”

“話說,我聽人說過,使臣不都是一隊一隊的麼?怎麼他們就派了一個人,而且咱們是和高麗議和,怎麼連個高麗人都不出麵?”

織田信虎心頭一沉,他剛剛也想到了這一點,隻是芮鴻煊隨意兩句就把事情應付過去了,現在再想想,的確是有些不太正常,難道是高麗真的怕到了這種地步,連出都不敢出現在被倭軍占領的城池外?

但這位魏使的身份確實沒錯啊...為了避免再出現上次那種事情,織田信虎特意查看了好幾遍,該有的國書(偽造的)、印章(現刻的)都有,而且這位還是由魏軍親自送過來的,那位魏軍主帥也曾說過,如果芮鴻煊出事,他將繼續進攻錦州一線,直到把倭軍的防線徹底打穿。

腳步聲響起,確定了沒問題的織田信虎迅速擯棄了這些念頭,和恢複嚴肅的芮鴻煊重新落座。

這一次就不像酒宴那樣拖時間了,織田信虎直接亮出了他作為前線主帥,可以自行決定的議和條件:

“以高麗錦江為線,論山城以北全部歸還高麗。”

大概是為了表示自己和談的誠意,他還補充道:

“與此同時,已經被我軍占領的南原城、順天城也一並交還高麗,並且我軍會停止對開京的進攻,隻要高麗同意割讓錦江以南就足矣。”

最後他還順便拍了拍大魏的馬屁:“也幸好大魏同意高麗倭國議和,不然大魏天兵已經登岸,打起來魏軍我軍都要有所損傷,如今就不會了,和談成功,我們就要撤到南邊啦。”

芮鴻煊驚呆了。

仔細想想,這短短數天以來,他被驚呆的次數被前半輩子加起來還多,先是得知自己要從師爺一躍成為使臣,促成倭國高麗議和,緊接著又聽見跑到濟州島上的高麗君臣堪稱狗仗人勢的議和條件,最後他跑到論山城來,又聽到了織田信虎的這一番話。

這算什麼?跑到人家的家裡,搶了錢,殺了人,放了火,然後從搶來的東西裡挑出最不值錢的兩座小城,還給原來的主人,然後已經搶到的半分都不讓,再告訴主人:其實我們要的真的不多。

錦江以南儘歸倭國?魏軍現在都已經打到錦江防線了!等於是你們這幫子倭人打算一點虧都不吃?隻要是現在占了的,你們全都要?

芮鴻煊看著織田信虎真心實意滿是誠懇的臉,感歎這是何等無恥的一個人和無恥的一個民族。

說句實話,如果芮鴻煊是個正經的使臣,聽到這種議和條件,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起身踹織田信虎一腳,但考慮到高麗那幫君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提出的議和條件是要倭國把吃下去的全吐出來然後滾回海的另一邊,芮鴻煊很理智地沒有提任何關於這些的字眼,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就迅速進入了狀態。

所謂談判,說白了就是商量著來,和買菜差不多,你說一斤,我要八兩,最後九兩成交,大概是為了讓這些貪得無厭的倭人上當,芮鴻煊還充分展現了一名外交使臣的基本素養,那就是你們的條件雖然過分了點,但隻要談,就還是有成功可能的。

這場扯淡的議和持續了兩天。

最後,倭方以全部兵力退回錦江防線以南,並且交還南原、順天、論山三城,以及保寧鹽田、大興山脈等地為讓步,與芮鴻煊達成了統一意見,整個過程中當初高麗君臣在濟州島上興致勃勃討論出來的議和條件,芮鴻煊一條也沒敢提,而織田信虎看著議和文書落成的那一刻,猶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麗南方三道,就這麼歸倭國了?

講道理,消息傳回倭國,他真的得被那些諸侯們供起來,七萬倭軍入高麗,搶了一個多月,根本沒什麼太大的戰損,高麗就灰溜溜地割讓了三道,從今天開始,倭國終於不再是隻能蝸居在孤懸海外孤島上的島國,而是有了一條可能踏上陸地,並且真正參與角逐天下棋局的大國!

不止是他,所有得知這個消息的倭將,乃至城中那些一傳十十傳百的倭人,都在和談國書落成,芮鴻煊與織田信虎分彆簽下名字的那一刻,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

就目前來看,會盟諸侯提議入侵高麗的源本義,那個年輕得不能再年輕的倭國關白,聲望可能要直接超過天皇了。

親手經曆這麼個足以載入倭國史冊,被後世無數倭人傳揚的時刻,織田信虎看向芮鴻煊的目光就像是在看闊彆二十多年的親兄弟,他帶著幾個倭將親自將芮鴻煊送出了城,並且直接傳下軍令,命令全軍停止進攻,當然,在沒看到高麗與魏國的誠意之前,他是不可能直接就把兵力撤回錦江以南的,但光從眼下這番舉動來看,無疑這份議和的條件讓倭國上上下下都很滿意。

芮鴻煊也很滿意,他這兩天參加了不少酒宴,觀看了不少倭國的宴會文化,除了酒實在有些淡以及那些舞女實在難看以外,他對這一趟入城還是很滿意的,而且出城的時候他也沒少拿,光是幾個倭將送的禮物都裝了幾口箱子,甚至需要幾個倭人替他趕車,才能運回魏軍的大營。

代表魏國和高麗出使倭國的芮鴻煊光榮地回來了,然而一出倭軍的控製範圍,他就立刻讓接替趕車的魏軍士卒加快速度,等到他終於回到了軍營,和黎盛再次麵對麵坐下時,兩個人都沉默許久,然後控製不住地笑出聲來。

笑著笑著,黎盛摸著下巴,看著那份注定要被撕毀的國書,還有那上麵芮鴻煊簽下的名字。

“等這裡的仗打完,我就給你寫薦書,讓你去北境真正為官,”黎盛說,“不過在之前,你必須做一件事情。”

“什麼?”

“改個名字,這樣等我向倭國那幫矮子翻臉的時候,他們就算想算賬,也找不到人。”

芮鴻煊怔了怔,隨即忍不住再次笑出了聲。

......

開京南方的錦江防線兩側,魏軍和倭軍幾乎同時停止了廝殺,雙方都開始默契地收縮兵力,雖然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可這並不妨礙被圍了半個月的開京城終於能鬆一口氣。

而在開京的北方,金國雖然還沒有兵臨城下,但進攻的態勢卻一點都沒有停止,此時開京已經知道了魏遼都分彆出兵,一個與金國纏鬥,一個與倭國相持的消息,城內還在堅守的倒黴鬼亦或者英雄們,也終於得以從持續了許多天的絕望壓抑中掙脫出來暢快呼吸。

不過高麗人的這種好日子持續不了多久了--站在西京(今平壤)城頭的完顏阿骨打看著南方,靜靜想道。

事實上直到越過馬訾水的那一刻,完顏阿骨打才知道青衫文士勸自己進攻高麗的選擇有多麼正確,這麼肥沃,這麼富有的土地,這麼孱弱的士卒,這麼安寧的世道,就該讓金國的戰旗插滿高麗國土的每一個角落!

到今天為止,已經有多少戰利品運回了後方?數都數不清了,那些跟著自己南下的猛安,一開始還有些不敢說出來的怨言,但當衝過馬訾水南邊的關隘後,出現的那些宛若牲畜一樣隻會呆呆逃跑,不敢反抗的高麗平民,那些裝滿了糧食和金銀的庫房,都讓所有的女真人陷入了瘋狂!

長驅直入!騎兵奔襲到哪裡,高麗的軍隊就隻會逃得更遠,他們拋下自己生長的土地,丟下那些等死的平民,以往要與遼國拚刀子才能搶到的東西,在這裡遍地都是!

完顏阿骨打至今都還能想起越過馬訾水看到那些堡壘、營寨的那個夜晚,他隻是用兩百習慣了山林的女真人帶著火油背負柴堆,借助夜色潛進去放了一把火,那些用來防備遼人的軍事設施居然就直接陷入了極度的混亂,無數高麗人在夜色下四竄逃跑,就像是被水淹沒了洞穴的老鼠--那些山裡的女真人當成食糧,烤起來滋滋冒油的老鼠。

完顏阿骨打是做好了苦戰的心理準備的,馬訾水是一條高麗天然的防線,南岸囤積著高麗最精銳的士卒,完顏阿骨打原以為啃下這裡的難度不比打下遼陽城高,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已經承平百年的高麗人,居然還不如當初他在白山腳下滅掉的那些部落凶悍。

踏過這裡,一馬平川,從義州(鴨綠江口)到龍川、定州,金軍的主力騎兵沿清川江直逼西京,過程中沒有產生任何像樣的反抗,高麗人唯一做的事情便是撤兵,他們甚至不敢連夜逃竄--或許是那位隻會的將領有自知之明,以高麗軍隊的組織度,在夜間撤退哪怕沒有金軍追擊,到最後也會自動演變成大潰敗。

完顏阿骨打甚至能猜到他的心思,當馬訾水南邊的防線被破時,整個高麗北方四道再無像樣的防守之地,幾十年以來那些關隘都防備著根本不會進攻高麗的遼人,久而久之自然就變成了山上的枯樹一般的裝飾物,那位將領想必是想保存兵力退到高麗的西京城,在此擋住女真人進軍的盧錫安,然而那個將領根本沒有想到,金國的騎兵會成為高麗人的滅頂之災。

開闊道路上的大撤退,一旦遭遇成建製的高大騎兵,無論是直接用長矛突擊也好,還是遠遠綴著進行騎射突襲也罷,高麗人根本沒有什麼應對之策,甚至根本不用金國的騎兵進行主動進攻,隻要沿途跟著,讓高麗敗兵無法休息,都會讓他們在入夜時直接崩潰。

想象中的大撤退變成了潰敗,無數潰兵湧進高麗北方四道,帶來的混亂甚至比金軍進攻還要強烈,當完顏阿骨打帶著五千騎兵殺到西京城下時,看到的不是緊閉的城門和死守的士卒,而是能透過大開的城門,清晰看到的崩潰士卒!

一戰而下西京,完顏阿骨打停在了這裡,既是因為他接到了身後有兩萬遼人軍隊越過馬訾水馳援高麗,悍然咬上金軍尾巴的消息,也是因為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太急。

他終究隻是個配角,唯一幸運的一點是他很清楚這點,而南方的那些倭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是被賣了還要幫彆人數錢。

將四萬大軍分成數部,既有在後方與遼軍纏鬥的,也有在地方散開劫掠的,更有直接緊逼高麗開京都城的,那幾個被完顏阿骨打和青衫文士相中的猛安此刻正在這片土地上征戰,為金國增加著一分又一分的底蘊,而完顏阿骨打則是在西京的城頭上,看著南方沉默地等待著什麼。

或許是一個人,或許是一句話,或許是下一個不可能出現在紙麵上的命令,與之對應的是金國有可能繼續進攻,有可能停下,甚至有可能...撤兵。

五國混戰的戰場啊...自己雖然成了一國最大的那個人物,但在這個舞台上,卻還是個配角,等待著自己的台詞,像個提線木偶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就不能是主角?

看看現在的高麗吧,高麗是最倒黴的那一個,什麼都沒做,卻已經到了快滅國的程度;金國和倭國是兩個被推出來的打手,負責咬下高麗這隻家貓身上的肉,暢快朵頤,但脖子上卻死死拴著繩子;魏遼則是怎麼都不會輸,各自隻派了一個地區的兵力進入高麗,甚至都不火急火燎地拚命作戰,隻因為他們是這世上最大的兩個國家,他們眼裡的對手隻有彼此,至於其他人,都隻是棋盤一角的陪襯。

或許隻有極少極少的人知道,之所以這裡會發生五國都下場的戰場,之所以這裡會有如此慘烈的廝殺,都隻不過因為千裡之外的某個人,動了一個念頭--而完顏阿骨打是無比清楚這一切的,他總是忍不住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像那個人一樣,隻是在某天茶餘飯後,或者散步消食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高麗就要慘遭滅國,連君臣都跑到濟州島上去避難麼?連金國倭國都隻配做一枚開啟戰爭的棋子,驅趕著無數士卒前仆後繼地上戰場麼?

青衫文士告訴他要少想,因為想多了不僅沒好處,反而會把現在的都賠出去--可他總忍不住。

他清楚金國如今的生命線是靠什麼維持著的,如果沒有大魏的威懾,遼國要想收複遼陽滅掉遼東金國無非就是順手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位王爺曾經冷冷地俯視自己然後給了自己一個機會,那麼自己此生都隻能作為奴隸在魏國的某個地方勞累到死,而不會像今天這樣站到這裡,眺望著高麗的京城,清點著從高麗掠奪到的底蘊。

脖子上拴著繩子的感覺可真不舒服。

“大王,”有人走到他身後,“您等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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