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偏過頭，朝他笑笑。
女孩已經明白，雖然兩人長得一樣，但李毅飛不是昌宏。
她擋在對方麵前，也不是把對方當做昌宏，隻是不想過去發生在昌宏身上的悲劇，再發生一次。
“好感人的畫麵，我幾乎要被感動哭了。”【混沌】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明明不是當年那個人，卻還要為他挺身而出，嗚嗚嗚，我去幫你們把民政局搬過來，你們等等我。”
【混沌】說著邊轉身朝外走，但腳剛踏在門欄上便停下腳步，頭顱旋轉一百八十度，朝側方一歪。
“哎嘿，騙你們的啦，”祂看向將李毅飛牢牢護在身後的女生，笑的玩味，“很感人，可如果我告訴你，殺死昌宏的凶手，就是你正護著的這隻——曼陀蛇妖呢？”
【混沌】說著，朝李毅飛點出一指。
李毅飛隻覺血肉一陣蠕動。
女生轉頭看去，就見李毅飛的身體如氣球般膨脹，皮膚表麵長出黑色的鱗片，眨眼間就變成一尊人身蛇尾的怪物。
“看清楚，這才是他的真正樣貌，你猜猜，他身上這件人皮，是誰的？
讓我幫你回憶回憶，脊椎倒豎第二個骨節有痣，長得和你心心念念的昌宏一模一樣，啊呀呀，那人皮的主人會是誰呢，好難猜啊！”
李毅飛依舊盯著那張昌宏的臉，隻是臉上，已經長滿細密的黑色鱗片，眼睛也化作豎瞳。
李毅飛的神色有些慌張。
按理來講，變回真身後，會是難陀蛇妖掌管身體，而非他這第二人格。
可【混沌】，卻讓他保留了意識。
女孩望著那人身蛇尾的怪物，瞳孔在劇烈顫抖，嘴唇不停哆嗦，到了最後，她全身都在發抖。
【混沌】見此，發出刺耳的狂笑。
“來，讓我為你講個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某大學在舉行畢業晚會，一個男生靠著兼職攢下的錢，買了一枚鑽戒，他將這鑽戒緊緊揣在懷裡，抱著吉他朝學校會堂內趕去，想要在表演完畢後當眾求婚，給女生一份浪漫。
可這時候，一隻初生的蛇妖降臨，它吃了男生，扒了他的皮，穿在了自己身上。
可惜那個女生苦苦等了幾十年，最終等來她的仇人，卻將仇人當做愛人！
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真的太有意思了！！”
【混沌】似乎還舉得不過癮，祂甚至直接在眾人眼前具現出一幕場景。
在淅瀝瀝的小雨中，一個男生正沿著鵝卵小道，急匆匆趕路。
他身上的那件西裝已經淋濕，他卻不管不顧，隻是將一個黑色禮盒護在胸前，在他眼中，是對未來的憧憬，是滿滿的幸福。
可就在這時，一隻人身蛇尾的怪物從樹林中衝出。
鮮血飛濺，死不瞑目。
女孩的瞳孔縮成針尖，她的眼中蓄起淚水。
她看到，那怪物的身形不斷縮小，最終變成‘昌宏’。
他一件件穿起昌宏的衣服，隻丟掉了最外層染血的西裝。
那怪物看了看禮盒，便沒了興趣，將被男孩珍視的，裝著求婚戒指的禮盒拋入泥裡。
畫麵中斷。
教室中忽的陷入死寂。
【混沌】斜靠在桌椅上，單手托腮看著女生，並沒有著急開口。
女生的目光從消失的畫麵上轉開，與李毅飛四目相對。
那張昌宏的臉，褪去陽光開朗，多了一絲凶蠻。
啪嗒。
一滴淚滴落在女生身前的地麵上，然後直接消散。
“這，是真的嗎？”
女孩無聲地問。
她希望李毅飛告訴她，這是假的，她能接受昌宏已經轉世，成了李毅飛。
但她不能接受，昌宏被李毅飛奪走麵貌。
而自己卻還將這個仇人，當做昌宏。
她多希望李毅飛解釋，說這一切都是你黝黑男子的把戲，並非真實。
可當她直視李毅飛雙眼時，他卻彆過了頭，不敢再與她對視。
神色中，滿是愧疚。
不言自明。
【混沌】笑的猖狂，教室中隻剩祂的笑聲。
所有殘魂都沉默著，他們看著那位帶他們看聯誼會的男生，神情複雜。
“我給你個機會，”【混沌】向著女生一點，那女生的身形驟然凝視，在她手中，出現一柄爬滿汙濁血管的黑色剔骨刀，“用這把刀捅進他的胸膛，他就會死，這是你唯一為昌宏報仇的機會。”
殘魂們見此，立刻上前想要說些什麼，卻見黝黑男子猛地轉頭看向眾人，豎起一根食指。
下一刻，他們被直接禁錮，無法動彈。
“對了，忘了說，你如果不想被她殺死，可以反擊。
我給她的這具身體很脆弱，還連接了靈魂，她承受不住身體再次崩潰的反噬，隻要一拳，你就能把她打得魂飛魄散，讓她下去與昌宏團聚。”
【混沌】歡快地拍著手，繞著兩人開始轉圈，好像稚嫩的孩童看到讓自己興奮的場麵。
“快，你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你難道不想手刃自己的仇人嗎，你若下不去手，死不瞑目的昌宏會怎麼看你？”
“為什麼不動手，她一定會殺你的，隻要她用這柄刀插進你的身體，你的靈魂就會泯滅，我會取代你，回到精神病院。
我會掌控病院，殺死林七夜，林軒，還有你珍視的一切。
就當為了他們，你不該有婦人之仁。”
蠱惑的話語在兩人耳畔回蕩，李毅飛沒有任何回應，他抿著嘴，眼眸低垂。
女生手中刀刃越攥越緊。
某一刻，兩人動了。
李毅飛抬手，朝著自己的頭顱轟去，他要自殺。
女生轉身，向著身旁的【混沌】一刀捅出。
兩根手指夾住刀尖，同時一指點向李毅飛，阻止了他的自殺。
【混沌】的臉上沒了剛才的笑容。
“為什麼？”祂問。
祂不理解。
“嗬忒！”女孩用【混沌】臨時具現的身體，一口唾沫精準命中【混沌】左眼。
或許是對女孩沒有手刃自己仇人，而是轉過來進攻自己的行為感到疑惑，又或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向地痞流氓一樣吐口水，【混沌】沒有躲開。
“我在問你，為什麼，”【混沌】聲音低沉，女孩能感覺到，對方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混沌】本以為自己能看到一場大戲，祂本來的打算是，等到女生殺死李毅飛的靈魂，再告訴她，對方其實是蛇妖以昌宏為模板，創造出的第二人格，所以才這麼像。
對方剛才殺死的，是一個與昌宏性格相似的“人”。
可她並沒按自己預期那麼做，樂子沒了，這讓祂很憤怒。
女孩咽了咽唾沫，似乎終於感到害怕。
她張開嘴，【混沌】以為她要說些什麼。
“忒！”
又是一口，這一次，精準的糊在右眼上。
【混沌】：“……”
“這下對稱了。”女孩恨恨的笑道。
李毅飛是不是該死之人她不知道，但她能確定，麵前這人絕對更不是東西。
【混沌】在眼上一抹，兩口口水消失。
祂忽的笑了，一把捏住女孩脖頸，將她提起。
不見【混沌】如何用力，隻聽女孩發出淒厲的慘叫。
仿佛有無數細密的針刺劃破她的皮膚，鑽著她的靈魂。
她能感覺到，有無數聲音一下湧入耳朵，那讓人崩潰的囈語在不斷衝擊心神。
痛徹心扉。
【混沌】眼中充滿戲謔，
“是誰給你的勇氣，膽敢褻瀆於我？
若非我要取代李毅飛，不能讓那個變數看出破綻，你已經死了。”
李毅飛目眥欲裂，但他無論怎麼嘗試，都掙脫不了【混沌】施加在他身上的束縛，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孩發出淒厲的慘嚎。
終於，【混沌】停手，將女孩直接甩在地上。
身體破碎，女孩的魂魄虛淡得幾乎就要消散。
不能再拖了。
雖然祂自信林軒等人發現不了，但這種事不能失敗。
他還想奪取精神病院時，控製林七夜的身體親手殺死林軒。
他要看對方臉上驚愕的表情。
他要看林七夜追悔莫及。
不能因為這隻螻蟻壞了更大的樂子。
【混沌】看了眼倒地的女孩，女孩原本就要消散的殘影重新凝視。
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死，那個變數太敏感，如果有殘魂死在這裡，對方很可能看出異常。
女孩仍舊沒有放棄，她艱難起身，朝著【混沌】豎起一個中指。
【混沌】沒有理會，對方分明是想激怒自己，讓自己降下怒火，她在用生命幫李毅飛拖延時間。
這才是【混沌】憤怒的真正原因。
祂不明白，這殘魂和難陀蛇妖明明該是仇人，為什麼還要幫他。
【混沌】目光從眾殘魂身上掃過，所有的殘魂都變得雙目空洞，【混沌】修改了他們的這段記憶，讓他們以為，自己從未出現過。
然後，祂看向李毅飛，嘴角咧開。
“孩子，你做的很好，現在，該迎接死亡了。”
話落，卻聽一道神音嗡鳴，震徹虛空。
“混沌，爾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