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
延平帝下旨,楊明誠襲爵,正式成為大榮靖安侯。
楊家主院中,楊明誠換上一身麒麟服,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麒麟服在身,楊明誠立即顯得威武尊貴起來。
王氏給楊明誠整理著衣服,笑的牙豁子都露出來了。
“爹,你看這衣裳合不合身?”她還不知趣的詢問楊正山。
楊正山都被她整的有些無語了。
這婆娘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升官發財,在王氏眼裡都是大喜事。
自己的夫君成為侯爺,她心裡更是美出花兒來。
這是觀念的問題,雖然如今王氏已經享儘富貴,但她的骨子裡的小家子氣依然沒有消失。
當然,楊正山也不會跟她生氣,王氏除了這一點之外,其他的都很好。
“嗯,還不錯,看起來很像個侯爺!”楊正山也沒有跟王氏唱反調,捋著胡須笑道。
楊明誠憨憨的笑著,“我怎麼覺得不太舒服?”
“哪裡不舒服了?我看這樣很好!”王氏立即不滿的說道。
這衣服沒有穿在她身上,她自然不會感到不舒服,她就是看著舒服。
楊正山笑道:“累贅太多,穿著確實不舒服!”
楊明誠走了兩步,點點頭,“沒錯,穿上這身都無法練武了!”
麒麟服華麗是華麗,但正因為太過華麗,所以並不適合日常穿戴。
反正楊正山的麒麟服就沒穿幾次。
“我還是換下來吧!”楊明誠說著就朝著旁邊的廂房走去。
“哎呀,你換下來做什麼,我看這樣就很好,你穿著!”
王氏連忙追著他過去了。
鬱青衣見此,忍不住笑起,“明天讓她把侯夫人的霞披穿上,看看她還喜不喜歡!”
楊正山也跟著笑起。
命婦服飾更是複雜,光頭上的頭飾就有二十多樣,一旦穿上就跟頂著個大缸一樣,衣服也是複雜無比,有‘墜領’,有‘七事’,還有各種雜佩,走路都不能走快樂。
這要是日常穿戴,那絕對是一件讓人無比難受的事情。
就在兩人說話時,陸壽走進堂屋說道:“侯爺,羅老爺來了!”
楊正山起身道:“我先去前院了!”
“嗯!”鬱青衣點點頭。
前院,羅裳和羅真正坐在茶室中等待著。
楊正山進來,兩人連忙起身拜道:“拜見老侯爺!”
爵位傳給楊明誠,以後楊明誠就是侯爺了,而楊正山升級為老侯爺,楊承業這個小侯爺也算是名副其實了。
“坐吧!”
楊正山隨意的坐在茶桌旁,懶散的靠在軟塌上。
他看著羅裳和羅真,羅裳的頭發都白了,今日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看。
“有事?”楊正山問道。
羅裳遲疑了一下,重重的歎息一聲,“老侯爺,皇商司怕是要出事!”
楊正山一怔,愕然的看著他,“皇商司能出什麼事?”
皇商司可是延平帝和戶部的錢袋子,每年都能為延平帝和戶部提供千萬兩白銀,在延平帝和戶部官員心中,皇商司就是個大寶貝,無論是延平帝還是戶部官員,都不會允許皇商司出問題的。
而這兩年皇商司的情況應該還不錯,雖然玻璃生意的利潤不斷降低,但是玻璃製品已經普及到民間,最便宜玻璃製品最低能賣到幾錢銀子,哪怕是鄉下土財主也能買上幾件。
利潤雖然降低了,市場卻越做越大,皇商司依然能借著玻璃生意賺取大量的銀錢。
而隻要玻璃生意不出問題,皇商司應該就不會有大問題才對。
羅裳麵露苦澀之意,“老侯爺不知道,自去年開始皇商司的收益就降低了,前年皇商司全年收益一千三百多萬兩,而去年皇商司的全年收益隻有一千一百八十萬兩,今年皇商司的收益可能會跌破一千萬兩!”
楊正山更是愕然,“這是為何?”
沒道理啊!
皇商司如今的收益應該隻會增長,不會降低才對。
不隻是玻璃生意,還有海貿,皇商司如今控製的海貿產業也不少。
而且隨著皇商司插手海貿生意,大榮的海貿呈現出蓬勃發展的狀態,從遼東到江南,再到福海,沿海地區的海貿規模越來越大,產生的利益也越來越多。
羅裳道:“一是因為民間出現了大量的私營玻璃作坊,二是因為皇商司內部出現了問題。”
“等等,朝廷不是規定玻璃作坊不允許私營嗎?”楊正山打斷道。
羅裳無奈的說道:“朝廷不允許也擋不住利欲熏心!他們不但私營玻璃作坊,還借用皇商司的渠道售賣玻璃製品!”
“王家、齊家、張家、林家都已經深陷其中,甄楊氏也扛不住了,就連我也遭到了不少人的威脅!”
楊正山沉默了。
控製玻璃生意的不是那些玻璃作坊,而是六大皇商的銷售渠道。
其實私營玻璃作坊早就出現了,隻不過他們沒有銷售渠道,再加上朝廷禁止,所以那些黑作坊隻是在個彆地方小打小鬨。
可是一旦六大皇商參與其中,那就意味著私營作坊的玻璃製品可以銷售到大榮各地,同時這也意味著私營作坊在搶奪皇商司的利益。
其實從經濟發展的角度來說,這種情況是無法避免的,也是有好處的。
但問題是這些人如果借用皇商司的渠道,那他們是無需繳納商稅的。
簡單點說,他們不但可以利用皇商司賺錢,還不用給朝堂繳稅,對朝堂沒有好處。
“那皇商司內部又出了什麼問題?”楊正山又問道。
“我們羅家去年給皇商司提報的收益是三百六十三萬兩,但皇商司上報的收益隻有不到三百萬兩!”羅裳道。
楊正山眼眸微眯,“有人貪了你們的銀子?”
羅裳麵色沉重的點點頭,“他們不隻是貪了我們的銀子,還層層盤剝,就拿絹絲來說,皇商司收購生絲的價格是一兩三錢,而蠶戶賣生絲的價格卻隻有九錢,而織造作坊給我們的價格比民間還要高三成,我們在絹絲生意的利潤已經壓低到一個不賺錢的地步了。”
“如果繼續如此下去,我們可能需要賠本做買賣!”
“……”
楊正山徹底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