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巍峨的城堡,莊嚴肅穆的大殿,一位年輕的國王坐在紅色地毯儘頭的王座上。
高大的拱形窗戶灑下柔和的冬日陽光,彩繪玻璃描繪著坎貝爾家族的榮耀曆史。羊絨紅毯從門口延伸到大公的王座前,四周站滿了侍從和侍衛,空氣中彌漫著火爐的溫暖,與帶有輕微香氣的蠟燭融合在一起。
這裡是城堡的覲見廳。
單膝跪在紅地毯的另一端,揚·安第斯的臉色虔誠而肅穆,用恭敬的聲音說道。
“……尊敬的陛下,您在雷鳴城的忠實仆人揚·安第斯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看著匍匐在地的安第斯,坐在王座上的愛德華欣然點頭,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說道。
“請起來吧,我忠誠的安第斯先生,你對坎貝爾家族以及雷鳴城的貢獻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哪怕是坐在城堡裡我都有所耳聞。不知道您今天前來,是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這句話是明知故問。
他當然知道安第斯是所為何事而來,早在今天早些時候,風聲就傳到他耳朵裡了。
安第斯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卻作驚訝的模樣,恭敬謝過之後起身說道。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好消息不敢說,但鄙人確實有一樣寶物想要進獻給您。”
說著的同時,他輕輕拍了拍手,一位隨行的仆人手捧著一枚四四方方的木匣上前。
在得到了愛德華大公的點頭示意之後,安第斯從仆人的手中接過了木匣子,親自打開了它。
隻見那木匣子打開的一瞬間,一枚足有鴿子蛋大小的鑽石立刻映入了大殿內所有人的眼簾。
安第斯的站位非常有心機,正好站在了越過彩窗的陽光下,讓那昏黃的夕陽恰到好處的落在了天鵝絨墊上。
璀璨的光芒閃耀在大殿。
雖然對這枚鑽石的風采早有耳聞,但愛德華還是忍不住為那光彩照人的樣子吸引了視線。
太美了!
他的食指忍不住摩擦著王座的扶手,恨不得立刻讓工匠將它鑲嵌在自己的王冠上!
看到愛德華大公的反應,安第斯心中微微鬆了口氣,到目前為止科林礦業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隻要征服了坎貝爾王室,就等於進入了萊恩王國的貴族圈子,而這本身就是漩渦海沿岸最大的一塊蛋糕。
用五十萬金幣買下這個市場,同時還能獲得大公的人情,這筆買賣怎麼算都是賺大了。
清了清嗓子,安第斯繼續說道。
“……鄙人在慈善晚會上見到了這枚鑽石,它是羅克賽·科林先生獻給您的妹妹艾琳·坎貝爾以及雷鳴城的禮物,而那晶瑩剔透、澄澈閃耀的光輝,卻讓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閃閃發光的您。於是我沒有任何猶豫,哪怕是得罪您的封臣,我也要將它拍下獻於真正尊貴的您。”
這話說到愛德華的心坎兒裡了。
即便知道是一句客套,但他心神還是不由微微的觸動,就像初嘗美酒之後的微醺一樣。
“你有心了,安第斯先生,我的那些臣子隻想著分享坎貝爾家族的榮光,卻沒有一個人想過應該為我們的榮耀做點什麼。你是唯一一個想到這一點的人,並且不隻是嘴上說說……我很滿意。”
看著畢恭畢敬頷首的安第斯,愛德華·坎貝爾微笑著點了下頭,和顏悅色地繼續說道。
“你的禮物我很喜歡,我相信它會成為坎貝爾王冠上最耀眼的點綴,就像你和你的家族對於我一樣。”
安第斯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感激地再次單膝跪地,將右手貼在了胸口,如發自肺腑般的說道。
“能夠為您分憂,是安第斯家族的榮幸。”
愛德華輕輕點頭,優雅而不失威嚴的說道。
“請起來吧,你的忠誠我能看見,無需一次又一次的向我證明。”
他對父親留給自己的這位管家很滿意。
富有,體麵,而又懂得進退……能夠做到其中一件事情的人不少,但鮮有人能夠麵麵俱到。
安第斯家族的曆代家主似乎都有著這樣的本領,而這似乎也是他們能夠長盛不衰的原因。
坎貝爾公國的老頑固們總是反對接納崛起的市民進入公國的權利階層,說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過是舍不得自己手中的權柄。
說什麼金幣會腐蝕公國的根基,最有錢的可就是這幫守著金庫隻進不出的惡龍。
愛德華對那些說辭是嗤之以鼻的。
當然,他對這位安第斯先生的態度也並不是外人眼中的毫無保留的信任。
他在三叉戟騎士團成立的獵魔人組織不隻是為了對內監督從而削弱傑洛克的兵權,也是為了在推行一係列改革的同時增強對雷鳴郡的控製。
艾薩克王朝亡於自己人的背刺,他是一個會從曆史中吸取教訓的人,可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看著仆人送到自己麵前的珍寶,愛德華伸手將那枚鑽石從天鵝絨墊拾起,銜在眼前仔細端詳。
那一張張整齊的切麵就像萬花筒的鏡子,折射著他的仆人們的萬千張麵孔。
停頓許久之後,愛德華忽然開口說道。
“說起來,我的妹妹最近在你那兒吧。”
安第斯恭敬說道。
“是的,陛下,她正下榻在我們曾經相談甚歡的那座莊園,和她的親衛隊在一起。”
愛德華繼續說道。
“然後呢?她在那兒做什麼。”
安第斯頷首說道。
“如您所見的那樣,她隻是在履行她聲明的義務,比如留意雷鳴郡下方迷宮的動靜,比如修習劍術,比如救助雷鳴城外的可憐人。”
愛德華似笑非笑地看著安第斯,若有所指的說道。
“隻是為了救助可憐人,需要品嘗他們的食物嗎?”
安第斯愣了一下。
“陛下,我……不清楚您說的是什麼。”
這次他真不知道。
畢竟一大清早他就坐上馬車帶著鑽石趕往坎貝爾堡,生怕慢了一步,在路上被人截胡。
“沒什麼。”
看著安第斯似乎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愛德華淡淡笑了笑,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了這個話題。
不管他是不是裝出來的,這事兒其實都和安第斯家族沒什麼關係,而是坎貝爾家族的內部事務。
在過去的一千年,這片土地上的普通人怎麼想的根本不重要,唯一的區彆不過是做一隻快樂的綿羊或者生氣的綿羊。
如果她是為了收買人心,那隻能說她還是太幼稚了。很多東西都足以成為她的政治資本,比如那個遠道而來的帝國貴族,再比如她手中的正統之劍……但唯獨民眾們的喜愛是成為不了的。
甚至相反,人們的歡呼反而可能將她的野心暴露的過早,從而讓一群彆有用心的人將她推到危險的位置上。
尤其是當人們歡呼坎貝爾家族的榮耀,卻忘記了這個公國真正的主人是誰的時候。
“我很感謝你對我妹妹的支持,但你是一個知道分寸的人,應該知道距離在哪裡。另外,如果你想為我做一些什麼,請把這份美德也分享給艾琳·坎貝爾。”
那句輕描淡寫的話看似輕如鴻毛,落在安第斯的耳朵裡卻如同一道驚雷,令他背後忍不住冒出了汗水。
以他察言觀色的本領能夠聽得出來,這句話是帶著一絲殺心的,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至親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