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光熹微。
五更時分,寅正四刻,夜與日的交替之際。
朱翊鈞便被早早喚醒。
糟糕的夢境中依舊是源源不斷的混沌大魔,前赴後繼的送死。
還有他的老祖宗,嘉靖皇帝,萬壽帝君在夢境中飄然而過。
簡而言之,群魔亂舞,糟糕透頂。
東宮內,小黃門開始焚香,並在煙霧繚繞中塗抹香油,向著萬壽帝君祈禱。
朱翊鈞看著宮女們呈遞上來的龍袍,神情複雜。
顯而易見,隆慶皇帝朱載坖已經作出了決定。
他攤開雙手,任由宮婢們為他穿戴。
算了,坐上金座,總好過被拉到亞空間裡和怪物作伴要好的多。
馮保湊到近處,為皇帝舉起鎏金的銅鏡,低聲說道“殿下,順義王連上七封奏章,請求入朝麵聖,閣老們意見不一,鬨的厲害。”
哪怕這些非人的怪物在帝國內部不受待見,但是在騎射上,亞空間慷慨的給予了蒙古各部強而有力的身體。
朱翊鈞皺起眉頭,邊塞又要不安穩了嗎。
馮保一邊為朱翊鈞佩上玉帶,一邊又說道“還有人彈劾宣大總督王崇古損公肥私,姑息養奸。”
要知道皇帝還沒死呢。
內閣裡兩撥人這段時日鬥的厲害啊。
朱翊鈞看著光滑鑒人的銅鏡,瞥了一眼低眉順眼的大伴“好吧。”
真是多事之秋啊。
宣大總督王崇古是晉黨,也是促成俺答封貢的功臣,高拱對他們十分倚重。
而作為半人馬部落的酋長、朝廷冊封的順義王、北元土默特部的俺答汗。
身家性命都仰賴皇帝的庇護,自然是一頂一的忠臣。
同時這些半人半馬的怪物也受夠了中間商的剝削。
但這背後未嘗沒有其他人的挑撥。
馮保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又悄無聲息地站了回去。
殿下究竟更偏向於哪一邊呢。
“去文華殿。”朱翊鈞收拾齊整,一聲令下。
馮保恭敬的遵從朱翊鈞的命令。
比昨日還要龐大的隊伍環繞在朱翊鈞周身。
等朱翊鈞來到文華殿,門檻前已經跪了一地人。
六部的官僚們目送著皇太子從他們中間穿插而過。
吏部尚書楊博,山西蒲州人,跪的端端正正,紋絲不動。
左都禦史葛守禮,山東德平人,如木頭一般,默不作聲。
吏部左侍郎張四維,山西蒲州人,他瞥了一眼朱翊鈞的背影,又閉目沉思。
晉黨的黨魁和預定的後繼者依舊在蟄伏。
刑部尚書劉自強,戶部尚書張守直,工部尚書朱衡,禮部尚書呂調陽。
正因為這場突兀的變故而感到迷茫。
大殿的每一個角落都站著捧執禦物,屏息靜候的太監。
朱翊鈞走到乾清宮內。
朱載坖居然直接從金座上站了起來,笑著朝他招手。
雖然色若黃葉,骨立神朽,但是看起來格外精神。
朱翊鈞又驚又喜。
這種現象一般叫做回光返照。
幸好,隻要朱載坖離開黃金王座,事情就會立即好起來。
內閣首輔高拱,以及張居正和高儀三位內閣大員正站在黃金王座左側。
三人看到朱翊鈞時,朝著他點頭示意。
站在黃金王座右側的是成國公朱希忠,英國公張溶,一位受嘉靖隆慶兩位皇帝厚恩,一位是大明皇室的親兵頭子。
還有站在丹墀下的錦衣衛都督朱希孝,正目光灼灼的看著朱翊鈞。
朱翊鈞迎著眾人的目光,踩著四方步,朝著朱載坖作揖行禮“父皇!”
“皇兒,上前來。”朱翊鈞被朱載坖拉到身旁,在他左手邊坐定。
另一側屬於皇後的位置空無一人。
女人不該出現在這個場合。
哪怕是皇後也不例外。
嘉靖時期,道爺用血的教訓告訴了大明。
什麼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亞空間的混沌邪神隻需要稍微挑撥一二。
感情用事的女人們便將嘉靖皇帝的後宮變的一團糟。
宮變,大火,諸多層出不窮的刺殺事件,讓道爺隻能在西宛玩躲貓貓。
朱翊鈞不由得感慨,孔夫子說的真有道理。
這時候,朱載坖發話了。
大臣紛紛豎起耳朵。
近日,皇帝的靈能光輝在亞空間幾近黯淡無光。
再結合宮中放出來的消息,眾人有所猜測。
朱載坖當著內閣、六部、五府眾卿的麵,將朱翊鈞拉到身前“從今以後,皇帝你做,三閣臣輔佐,司禮監輔佐。”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