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有著無數種的規矩和規則。
其中最為重要的一條,就是重農抑商。
其實並不是說朝廷打壓商人,不允許他們經營賺錢,而是商賈的地位相對而言是極低的。
民不與官鬥。
而商更是在大多數時候都極為的低調。
畢竟,將商人養肥了再殺,這樣的事情哪朝哪代都有。
但對於柏富貴這些外商來說,朝廷就顯得有些疏於規矩和過往的例子了。
尤其是,這幫人如今每年都為朝廷帶來數以千萬計的財稅收入。
便是海瑞也不敢輕易擅動。
順天府衙公堂上,柏富貴默默的注視著在場的朝中官員,不時回頭看向身後。
自己已經按照嚴賓客說的去做了。
現在就是不知道,這位在大明年紀輕輕就已經位高權重的人,接下來會做什麼。
府衙裡的官員們在儘力的安撫著這幫外商。
海瑞則是走到了今日在場的戶部官員麵前。
“諸位。”
幾名在場的戶部官員不敢托大,麵對眼前這位,紛紛拱手作揖。
海瑞說道:“此事按理,本就不該由我順天府衙管束。今日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順天府衙權當是做個場子,至於接下來如何,還是該由諸位奏明上峰吧。”
說完後,海瑞便退到了一旁角落的凳子坐下。
而在另一頭。
嚴紹庭也已經是慢悠悠的到了順天府衙前。
抬頭看著麵前這座管理著整個京畿地區的衙門,嚴紹庭默默一笑。
現任知府是海瑞,而上一任知府則是張居正。
再往前算,就是徐階家的老大徐璠了。
這幾個人全都和自己相熟。
他到了這裡,守在府衙前的人便立馬認了出來。
“嚴賓客!”
“您可算是來了!”
“我家老爺在裡頭可都愁死了。”
嚴紹庭打眼瞧著守在府衙外的人:“人都在裡頭?”
門房連連點頭:“在的,在的,都在裡頭,小的這就領您進去。”
不多時,嚴紹庭便已經繞過照壁,看到人頭攢動的公堂。
而那門房亦是在旁忽然開口,大聲喊道:“諸位!我朝太子賓客,過去管著對外商號的嚴賓客,來啦!”
說完後,這門房便立馬閃身躲得遠遠的,在嚴紹庭眼皮子底下溜進了公堂裡。
嚴紹庭頓時翻了一個白眼。
不用想都知道,這人是海瑞那廝安排的。
為的就是將這幫今日被攢來順天府衙鬨事的外商火力,給發泄到自己身上來。
而隨著順天府門房的一聲吆喝。
肉眼可見的,本來聚集在公堂內的外商們,立即就一窩蜂的衝了出來。
“嚴賓客!”
“嚴賓客您可算是來了!”
這些個黃毛的、綠毛的、紅毛的,又有著藍眼珠子、黃眼珠子的外商,一個個蜂擁而至。
嚴紹庭站在原地,和躲在人群後麵的柏富貴對視了一眼。
他今天來這裡,不過是走個過場。
兩人眼神一個對視。
嚴紹庭便沉下臉,看向湧向自己的人群。
“爾等都忘了大明的規矩了嗎?”
一聲低喝擲地。
人群停下了腳步。
公堂前的空地上,嚴紹庭獨身站立,而那些湧出來的外商則是紛紛停下腳步。
海瑞這時候也從裡麵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抹尷尬,到了嚴紹庭麵前,在他身邊是那幾名戶部的官員。
海瑞當先就說道:“這事你可不能怪我,於外商貿易一事,朝中如今就你最熟悉,戶部將人弄到我這裡,我可沒法子,隻能找你了。”
被海瑞當著麵罵,幾名戶部官員卻是臉皮厚。
其中一人更是滿臉笑容道:“嚴賓客,您過去也在咱們戶部任職,說起來咱們都是一家人。今天這個事……其實也是我們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這才攢搗著將人弄來順天府的。”
餘下的話,這人也沒有往下說了。
但意思已經明顯了。
今天京中出現了外商鬨事,戶部沒法子,就想到了嚴紹庭。
但他們又不好直接將人弄去嚴府。
這是不合規矩的。
但是海瑞這個順天知府和嚴家熟啊!
所以這幫外商就被弄來了順天府,這樣一來海瑞定然就會主動派人去尋嚴紹庭。
整個事情其實也就是如此。
而嚴紹庭也是心知肚明。
他嗯了聲,而後看向在場的外商們。
“本官如今雖然不在戶部任職,也已經不再管轄對外商號,但在朝中也能說上幾分話。”
“諸位若是信得過本官。”
“有什麼問題,自可與本官說明,本官弄清楚了這裡麵的彎彎繞繞,自會替你們入宮去求見我朝太子殿下和諸位閣老。”
說完後,嚴紹庭便麵含笑容的向著公堂裡走去。
其實今天的一切,不過就是為了讓這幫外商能在這樣一個光競爭大的地方,將他們的問題說出來。
而後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插手進這件事情。
最後。
也就是自己入宮,代表這幫外商去和太子以及內閣交涉。
進了公堂。
嚴紹庭也不管旁人如何看,徑直就霸占了屬於海瑞這位順天知府的位子。
“書吏伺候。”
“今日在場外商所言之事,須得要詳細記錄在案,方便本官稍後麵呈太子殿下。”
坐下後,嚴紹庭便將順天府當成了自己家,開始發號施令起來。
海瑞卻是樂的事情和自己無關了,安然的坐在一旁喝起了茶。
戶部的官員也是鬆了一口氣。
有嚴賓客在,那麼這件事就有了頂梁柱,戶部也不大可能會出現財稅銳減的事情了。
隨後。
便是由柏富貴提前安排好的人,開始對著一旁記錄的書吏解釋了起來。
嚴紹庭則坐在公堂上,慢吞吞的喝著茶,思考著等下入宮又該如何說明這件事情。
畢竟自己現在不過是有了一個切入口。
默默的想著事情。
不多時,幾名被推舉出來的外商,也已經是將事情都說明完畢。
嚴紹庭掃了一圈,當著海瑞和戶部官員的麵,佯裝著自己本與此事無關,手指在桌案上敲了幾下。
“你們都是來我朝做買賣,想要賺些錢的人。”
“但我朝法度卻是森嚴,今日這等鬨劇,往後若是再有發生,本官必然會上疏朝廷,下令將爾等儘數驅逐。”
外商們紛紛低頭應是。
戶部的那幾名官員則是暗暗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