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明從一開始就沒有一個正式的貨幣和法度,就導致很多士紳大戶可以不通過貿易的方式,就能單純依靠金銀去掠奪百姓的財富。
而他今天提的,其實就是賦予金銀以真正貨幣的價值。
如此一來,地方上那些士紳大戶,就隻能通過貨物價格去做文章,而不能再直接暴力的通過金銀銅的比價去魚肉黎庶了。
即便是地方上會出現亂子,也隻能是具象在幾個商品貨物上。
按照嚴紹庭對這些人的了解,必然會選擇在糧食、食鹽這等日用品上做手腳。但隻要他們選擇如此去做,到時候可就有他們受的了。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法子……”
半響的功夫後,朱載坖也漸漸品出了些道理,抬頭看向高拱等人。
高拱則是眉頭微皺,雖然不願意承認。
但他心裡卻知道,嚴紹庭的這個法子是對的。
原本雖然天下官民可以使用金銀,但朝廷從來沒有讓其成為錢鈔,也從來沒有具體的管理措施。
現在若是能將金銀和銅錢一樣管理起來,對朝廷而言,好處自然是不可估計的。
眼看著眾人臉色都已經有了變化。
嚴紹庭便繼續順水推舟的說道:“我朝改立錢司,收金銀與銅等為錢鈔,自然要鑄造新幣。可仿西方歐邏巴諸國,於金銀幣上鑄印我朝皇帝陛下之身像,促金銀銅錢鈔流通,禁防大戶人家囤積、陪葬金銀。”
說起來。
其實中原曆朝曆代,至少在中央朝廷層麵,是一直禁止民間以金銀厚葬的。
隻不過民間卻又曆來有著死者為大,喪事最重的說法。
當嚴紹庭一說完。
朱載坖等人亦是眼前一亮。
一旦朝廷新鑄的金銀銅錢上印了皇帝的身像,地方上的大戶和百姓誰還敢將這些東西拿去陪葬?
就連私自融了也是不敢的。
一旦被發現。
那就可以給你定一個欺君罔上的大逆之罪。
還要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在用皇帝給你家死的人陪葬啊?
然而還是李春芳。
李閣老當即立馬開口反問:“我皇陛下何等威嚴,如何能印於錢幣之上,每日流於億兆黎庶之手?此舉,豈不是亦有褻瀆我皇之意?”
原本對嚴紹庭所提的這一條,能防止民間陪葬,而感到新奇的朱載坖、高拱等人,聞言之後便立馬將審視的目光投向嚴紹庭。
嚴紹庭卻不慌不忙。
他神色從容的,回想了一下嚴世蕃的過往言行。
而後。
他發動了應該算是老嚴家獨屬的詭辯技能。
“殿下,諸位閣老。”
“將我朝皇帝陛下身像印於金銀銅幣之上,所有衝撞我皇之意。但換而言之,錢者,人皆向往之,人皆佛前暗許之。若因我朝皇帝陛下身像於金銀銅幣,我朝億兆黎庶,無論官民,皆多逐利,豈非亦是供奉我朝將身像印於金銀銅幣之上皇帝陛下?”
“所謂人無不愛財,百姓執手金銀銅幣,皆愛之,亦乎於愛皇帝陛下。”
當嚴紹庭詭辯結束。
李春芳便臉色呆愣。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嚴紹庭竟然能如此厚顏無恥的說出這樣的理由和解釋!
李閣老就想不通了。
嚴紹庭是怎麼做到,將愛財和愛皇帝陛下之間,劃上了一個等號。
愛財就是愛皇帝陛下?
太不要臉了!
袁煒卻在一旁點著頭道:“錢為財,財生官,財官相生,這可是極好的命理之說。非是大氣運者不可受之,而我朝皇帝陛下,則皆為天子,氣運昌隆,印於金銀銅幣之上,受財官相生,自當富貴雙全、好運連連。”
有時候嚴紹庭就佩服像袁煒這樣的人。
不論什麼事情,到了他們嘴裡,都能說出個道道來,還讓人沒辦法輕易反駁。
自己還屬於是詭辯的級彆。
人家袁閣老就直接給上升到了命理之說上去了。
原本可能會被視為是皇帝陛下受到褻瀆的事情。
現在就徹底成了皇帝氣運昌盛之說。
衝著袁煒眨了眨眼睛。
嚴紹庭在心裡暗自為對方豎起了大拇指。
而他也在整理著,自己想要改立大明錢司以及金銀銅行的後續解釋。
再看李春芳。
當袁煒說出財官相生的命理之說後,這位李閣老就徹底熄火了。
朱載坖更是已經開始幻想著,自己的身像被印在新鑄的金銀銅幣上,受天下人供奉,自己好運連連、福壽安康的景象了。
畢竟。
自己明天可就要登極,即皇帝位了。
那金銀銅幣上,自然就是自己的身像了!
即將升任大明皇帝陛下一職的朱載坖,當即目光火熱的看向嚴紹庭。
“潤物。”
“今日你已說了錢司和新幣,這些法子……本宮覺得都甚好。”
“快快再與本宮還有閣老們,說一說你那金銀銅行還有金銀銅票的事情。”
太子殿下語氣急切。
心裡甚至已經開始主動的舉一反三了起來。
既然金銀銅幣上可以印自己的身像。
那麼,難道這金銀銅票上就不能印了嗎?
一樣是可以的嘛!
…………
月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