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大多數時候,都是戚繼光勝。
而但凡是能勝過他的人,無不是得了十兩銀子不說,少不得還要官升幾級。
這麼一來,戚繼光在京軍裡頭的名聲和威望便越來越高。
反倒是本來總督京營戎政的顧寰,對此沒有半點不滿,更沒有覺得戚繼光這是在挑戰自己在京營裡的權威。
甚至他還在後來為這件事加注,從十兩銀子變成了十兩黃金。
有了顧老侯爺的加注,京營算是徹底瘋了。
戚繼光被打趴下的次數,也肉眼可見的變多。
畢竟他戚繼光治軍練兵再厲害,可也不是真的就軍中無敵手。
見顧老侯爺提到這茬。
嚴紹庭趕忙舉起雙手,急聲開口:“元敬兄,我的意思其實是,這開拔銀該發!但不能如你所說,發銀幣。鑄幣廠的這些新幣,一枚銀幣就值一兩銀了,軍中弟兄們拿到手上,半點分量都沒有。我的意思是,這一次的開拔銀,全都換做銅幣發下去,一串串沉甸甸的,瞧著就有分量!”
按照明製,一兩銀其實大概也就是三十克左右,做出來也就是一枚銀幣大小。
如此一來,換成發新築的銅幣,那可是足足一千枚,一大串的拿在手上可不是瞧著更有分量。
戚繼光被這個說法給弄得兩眼一愣。
半響後才反應過來,然後用一陣哈哈大笑掩飾自己的尷尬。
顧寰則是伸手虛點嚴紹庭:“我看這北京城裡,就數你最滑頭。如今都是當爹的人了,還是這般沒個正經樣。”
嚴紹庭卻厚著臉皮:“您老就說,小子這個法子是不是更容易激勵軍中將士?”
價值不變,但分量增多。
不過是一個障眼法而已。
但往往這樣的障眼法,就是能起到奇效。
戚繼光則又問道:“那這一次我等出征,將士們斬獲敵首,難道也皆以新鑄銅幣賞賜?”
嚴紹庭卻又連連搖頭:“不不不!元敬兄又錯了,這一次的開拔營發新鑄銅幣,將士們肯定是要送回家中,這就不會有什麼麻煩。若是到時候在陣前還發新鑄銅幣,豈不是拖累行軍?這時候,就該以新鑄金幣賞賜軍中將士斬獲敵首之功了。”
一枚金幣就價值十兩銀子。
按照朝廷這些年的軍功賞賜,差不多也就是一級十兩銀左右了。
戚繼光算是被嚴紹庭這些奇奇怪怪的邏輯給折服了。
他當即拱手道:“此次出征,我隻管領兵衝鋒在前,餘下諸事皆由潤物操辦吧。”
顧寰坐在上方,滿臉的笑容。
這樣的場麵,自己有多少年沒有見過了。
文武和睦,各司其職。
此次朝廷大軍出征,收複河套,自己坐鎮京師,想來定然是能聽到前線王師捷報喜訊的。
他當即拍了拍手:“既然你們都沒意見了,老夫今日就去一趟國公府,請了三位國公爺出麵,再邀上胡閣老、楊尚書,上疏奏請,將這件事情定下來。”
嚴紹庭和戚繼光旋即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起身,朝著顧寰躬身抱拳作揖。
其實按理說,這一次朝廷要是大軍出征,顧寰這位鎮遠侯才是最有資格出任主將的人。
但他卻偏偏以自己年事已高,不如坐鎮京師拱衛京畿為由,拒絕了親自領兵。
嚴紹庭和戚繼光也明白。
這是老侯爺給他們這些年輕人讓路呢。
不然的話,到時候大軍立下戰功,這頭等功勞自然是要給領軍主將的。
翌日。
清晨。
早早的。
新君就勤勉的從龍床上爬了起來,洗漱一番,簡單的用過早膳後,就徑直去往文華殿視朝。
朝廷大多數時候並不是在皇極門或者是皇極殿朝會。
每月也不過那麼幾日,需要在京官員都到場。
大多數時候是當天,有事奏請的各部司掌印堂官入宮,到文華殿後由內閣領班,啟奏朝政。
如果沒有事情的話,可能當天都不需要入宮。
算是很人性化的辦公製度了。
而今天,早早的嚴紹庭就和戚繼光走出待了好幾個月的京軍大營。
兩人各自騎著一匹馬,並肩從南城出發,一直到了午門前才下馬改做步行入宮。
至文華殿。
今日需要奏事的各部司堂官也基本都已到場,見到嚴紹庭和戚繼光兩人今天竟然也來了,眾人默默的對視了一眼,大抵也知曉了這兩人今天過來的目的。
畢竟京軍在城裡城外狠狠的操練了三個來月,誰都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可不光光隻是為了整頓京營。
先帝當初召戚繼光和山字營北上,可是奔著鎮守邊關去的。
想想現在已經三月底,馬上就是四月,邊關內外也基本都道路堅硬,氣溫也不會太低,正是大軍出征的好時候。
早一些,北地道路泥濘,大軍沒法行軍。
晚一些就要到秋冬,北方大雪漫天,也不是征討的好時機。
既然知道嚴紹庭和戚繼光的目的是為了什麼,眾人悄無聲息的,卻又默契的將自己今天的事情暫且壓下。
等到高拱領著一眾內閣成員到場,眾人這才聯袂走進文華殿。
少頃。
皇帝也在呂芳、馮保的伺候下,到了文華殿。
一番君臣之禮後。
朱載坖便看向了今日赫然在場的嚴紹庭和戚繼光兩人,頓時眉頭一挑,心中也開始不受控製的激蕩了起來。
他們終於覺得京軍已經操練足夠了嗎?
新君開始幻想著帝國在自己的手上開疆拓土的景象。
文治武功,開疆拓土,這可是任何一個皇帝都渴望的事情。
而嚴紹庭也不負厚望。
在瞧著一幫人都不開口奏事,明顯是要讓自己先行奏對,他也欣然接受,躬身上前。
“臣,太子賓客、都察院左副都禦史、兵部右侍郎、詹事府詹事、翰林學士、國子監祭酒,協理京營戎政,行走參知內閣嚴紹庭,奏請我皇聖裁,準允臣領兵出征,驅逐韃虜,收複故地!”
“陰山、大青山以南,蓋追春秋,便為我中原轄地,生民耕種放牧於此。至我大明,太祖立國,成祖北征,河套亦為我朝養馬地,設衛屯民。”
“今朝故地失已百餘年,然國事漸盛,先帝臨終遺諭,仍不忘故地重歸國家。臣蒙先帝簡拔,受皇上隆恩,誠不敢忘卻王事。”
“臣立言誌,奏請皇上降天憲,允臣出關,收複河套。”
“若故地一日不複,臣一日不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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