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井有點發愣,這是一種新型商業模式,許氏商行做的那麼大,用這種方式能減少自己麻煩,不少人跟著學。
上海那麼大,需要用人的地方太多了。
很多事不需要專業雇傭一個人,現在財務公司甚至幫他們找人,兼起做起了勞務公司,其他公司更是樂得輕鬆。
新井不是商人,他不考慮這種模式帶來的方便和利益,而是許青雲為什麼這麼做?
難道一年多前,他就預料到今天,提前做了準備?
如果真是這樣,許青雲絕對是他所知道的之中,最可怕的一個。
當然,這隻是他推測,完全不可能,許青雲又不會算命,怎麼會想到今天這種情況。
隻能說,許青雲很有商業頭腦,正好利用自己的商業模式,來幫助他們的人進行隱藏。
上海站外圍肯定藏在這些人之中,或者這些人之中有上海站外圍。
現在他能做的,就是讓柱子來辨認,不過拿到四千多人照片也不容易。
還有一點,新井現在無法確定上海站外圍全是靠這種模式來發錢,如果是有彆的模式,不可能將所有人都找出來。
“組長,我們怎麼辦?”
武田輕聲問道,對上海站和許青雲他現在很佩服,直接人交給你,你卻沒有辦法去針對他們。
“你先帶著柱子核實,儘量把這些人照片拍下來。”
新井輕聲說道,案子必須繼續查下去,但他已經沒有最初那麼樂觀。
本以為抓住了許青雲漏洞,可以先將上海站外圍一網打儘,結果剛開始這個計劃便夭折,他現在已經沒有了抓住上海站所有外圍的信心。
抓不到所有,能多找出幾個也行。
“是。”
武田無奈應道,新井說的容易,做起來卻非常麻煩。
那麼多人,就算辨認,總要有照片吧?
他現在隻知道大概人數,還不是具體人數,並不清楚這些人都是誰。
想知道他們是誰,需要不斷從這些財務公司買情報,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拿到名單,還要想辦法去拍照。
而且不能帶著柱子四處去辨認,否則柱子極其容易暴露,雖然中國人早已知道柱子情況,但他這麼做的話,新井不會同意,更會懷疑他的用心。
能夠想象到,接下來有的辛苦,不斷奔跑。
讓他沒時間去看英子。
“你放心,隻要我們做好了,以後升職晉升,你都會有機會。”
新井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武田,武田不是他的心腹,不過能力不錯,可以當做心腹來培養。
如果他接任課長,情報組這麼重要位置肯定給自己人。
在他心裡,武田就很不錯。
“多謝組長,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做好。”
武田低頭道謝,心中有點驚訝,新井這話是什麼意思?
馬上他便明白,新井對課長的位置有了想法,想借助大功來晉升,如果他晉升了,自己確實有希望升職。
可惜這樣的大功,新井注定拿不到,他的承諾不過是水中之月。
“去吧。”
新井微笑點頭,武田離開後,他想了下,來到課長辦公室。
龜井要求有進展必須彙報,哪怕是不好的進展,他同樣要上報,龜井非常關心這個案子。
“這麼麻煩?”
聽完新井彙報,龜井眉頭緊皺,之前他和新井一樣樂觀,此時心情和新井剛才差不多。
要查那麼多人,需要投入不少資金和精力。
“課長,您放心,我不怕麻煩,隻要能找出上海站的人,或者找出許青雲,就是我們的勝利。”
新井信誓旦旦說道,他的態度讓龜井心情好了點,新井說的沒錯,現在上海屬於他們主場,許青雲不過是藏在暗中,遲早能將他找出來。
“很好,就該這樣,除了調查上海站之外,對其他人的調查也不要放鬆。”
龜井說的是其他中國特工,包括潛伏的紅黨,另外他們還有尋找其他抗日份子的責任。
特高課可不是隻針對上海站。
上海站是他們最重要,最難纏的對手,但他們的對手不僅僅是上海站。
“哈依。”
新井點頭,看來課長又有了其他任務,或者說是壓力。
新井猜的沒錯,上海抗日情緒很大,特彆是租界內,那裡他們管不著,活躍著不少抗日份子。
在上海的日本高層對此很不滿,已經給特高課下了任務。
武田剛開始調查,新井這邊便收到了不好的消息。
一天之內,十名投靠他們的中國人被暗殺,這些人都有個特點,德高望重。
不過他們所謂的德和望,在投靠日本的時候便已經完全喪失,他們是漢奸,人人唾棄,祖宗不認的漢奸。
“新井組長。”
新井匆匆來到警察局,上海的警察局已被他們接手。
警察局負責人麵對新井點頭哈腰,絲毫不敢有怠慢。
除了新井外,旁邊還有個人。
上海憲兵司令部中隊長毛利道夫。
上海憲兵司令部級彆比特高課高,人數比他們多出不少,司令部有一個大隊,中隊長屬於中層軍官。
兩人軍銜相同,憲兵司令部雖然對特高課沒有直接管轄權,但有名義上的監督。
事實上憲兵司令部對特高課的監督很有限,土原和憲兵關係很近,不管上海還是其他地方,憲兵對特高課的事一般不會過問。
這次死的人太多,又都是投降日本的代表,憲兵司令部得到消息,派人過來調查。
“毛利隊長,您好。”
新井主動和毛利打招呼,他們是第一次見麵,不過有人介紹,知道是憲兵司令部的人,新井很主動。
“新井組長,您好。”
毛利算是客氣,不過還是加了句:“這些人被暗殺,上麵很生氣。”
上麵生氣,毛利說的肯定不是憲兵司令,當然,憲兵司令是其中之一,說明上海這邊,包括派遣軍司令部的高層對此事不滿。
“毛利隊長,您來的早,您覺得這件事是誰乾的?”
新井小心問道,毛利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還能是誰,肯定是中國特工,而且極有可能是他們的軍事情報處。”
軍事情報處對外,本身就有製裁漢奸和叛徒的職責,而且軍事情報處戰鬥力很強,他們做的可能性最高。
上海特高課這兩年折損了好幾個課長,都和目前軍事情報處上海站站長許青雲有關。
憲兵司令部同樣知道這些情況。
“毛利隊長,這個案子暫時交給我們特高課,如果真是上海站乾的,您放心,我們一定抓到凶手。”
新井沒有推辭,他同樣懷疑是軍事情報處所為。
十人是同一時間被行刺,殺手殺伐果斷,殺了人後還拍了照片。
他們做事風格確實和軍事情報處很像。
如果是軍事情報處所為,這個案子就屬於他們特高課。
“好,我等你們好消息。”
毛利點頭,案子給特高課正合他心意,這樣的案子他懶的問。
中國特工沒那麼好對付,他們藏在租界內,找都不好找,讓特高課去頭疼,他們落的清閒。
“多謝。”
新井主動道謝,將毛利道夫送走,馬上安排人開始調查。
他這邊還沒查出結果,租界報社便出了號外,說十名罪大惡極漢奸被製裁,動手的正是軍事情報處上海站。
負責這次任務的是燕鳴和付文征。
兩人完成任務後,馬上回去彙報,許青雲則給處座發去捷報。
處座正在武漢,知道製裁了十名漢奸非常高興,立刻讓許青雲宣傳此事,自己則去向老頭子邀功。
漢奸危害極大,他們對中國人更為了解。
很多漢奸背叛後,下起手來比日本人還狠,這樣的漢奸就該誅殺。
許青雲接到命令,直接讓人給報社送照片,所以有了這些號外。
號外是報社發布緊急新聞的一種小報。
後世電視劇中沒少出現過。
報童拿著報紙,在大街上不斷吆喝‘號外,號外’,給人種緊張感。
報紙和後世的網絡不同,都是第一天排好版,晚上印刷,早上拿來賣。
新聞具有時效性,特彆是突發新聞。
這類新聞想要儘早讓民眾知道,就隻能刊發號外,不過能上號外的都是大事,一般小事沒這種資格,也沒必要。
上海被日本人占領,很多國人躲入租界,情緒本就悲觀。
現在有了好消息,完全可以印發號外,振奮國人信心,讓他們知道,哪怕是在上海,一樣有人在戰鬥,這次刺殺的是漢奸,下次說不定就是日本人。
還有一點,這樣的號外向來好賣。
報社能賺錢。
新井很快收到消息,讓手下買了份報紙。
看完報紙內容,新井冷哼了一聲,果然是上海站所為,許青雲越來越囂張了,做了事之後竟然敢登報炫耀。
在他的心裡,許青雲有點膨脹,不過這是好事,許青雲做的越多,露出馬腳便越多。
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抓到許青雲。
新井馬上忙碌起來,知道是上海站所為,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找出上海站特工。
武田去追查上海站外圍,這次動手的肯定不是外圍,是他們自己人。
新井親自帶人在案發現場詢問目擊者,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線索,抓到上海站特工。
目擊者不少,十人有六人是當街被殺,三人是在家裡被殺死。
還有一人是被騙了出去,剛出門就被打死。
新井就在這個人家裡。
其他幾處,上海站都是強攻,他們的人蒙著麵,帶著槍,殺人後立刻離開。
隻有這裡,上海站的人利用鄰居幫忙,騙出人後動的手。
這名鄰居見過殺手樣子。
根據他描述,當時找他的就一個人,年紀三十多歲摸樣,說自己有急事,現在要走,讓他幫忙轉交一封信給劉老爺。
劉老爺是他們這塊大戶,來人穿著不俗,又給了他一塊大洋所賞錢,他馬上答應,幫著把信送了進去。
劉老爺接過信之後便來到門外,結果被人亂槍打死。
整個過程十分簡單。
但是新井沒有找到劉老爺收到的那封信,倒是房間內有被燒過信紙的痕跡。
可惜鄰居沒有偷看信的內容,不知道裡麵寫了什麼。
鄰居不識字。
劉老爺一死,現在沒人知道信中到底寫了什麼,讓他立刻出門?
但肯定是上海站的把戲,為的就是引出劉老爺。
劉老爺五個兒子,兩個女兒。
三兒子是治安會隊長,他自己還是會長,家裡有十幾名治安會隊員,都有槍。
他們實力不弱。
殺手隻有四人,想必是不願意進去硬碰硬,這才將人引出來殺死。
現場找到二十多個彈殼,清一色的勃朗寧手槍。
勃朗寧是軍事情報處製式武器,四個人一起開槍,打了那麼多子彈,劉老爺根本沒有任何生還可能。
等家裡的人跑出來的時候,上海站的人早已撤退。
計劃縝密,動手果斷。
這是新井了解完被刺殺十人的詳細情況後,做出的評價。
不愧是許青雲。
不過做了,肯定會留下痕跡,新井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出凶手。
武漢,陳木土正在辦公室。
“老板,我把貨接來了。”
趁守泉走進辦公室,小聲說道,陳木土抬起頭,臉上現出絲笑容。
“接來了就好,一定保管好,告訴他們,誰敢打這批藥的主意,我摘了他腦袋。”
陳守泉去了重慶,接收了一批磺胺。
這批磺胺數量不少。
“老板,我接貨的時候遇到了其他人,重慶那邊這次放出的貨很多。”
陳守泉繼續彙報,許青雲再次放貨,依然是原來的價格,絲毫沒有漲價。
這次不同於以往,不少人接到貨後,想的不再是怎麼賣掉賺錢,而是要留下來規劃使用。
當然,肯定要賣一部分。
現在磺胺在黑市的價格極高,賣掉少部分便能收回本錢,不賣沒有本錢,下次提貨怎麼辦?
要磺胺的不止是軍中,亂世之中,誰不想囤點這點救命藥?
說不定哪天用到,就能救下自己。
“很多,有多少?”陳木土立刻問道。
“我去的時候,有十幾輛車不停運貨。”
“那麼多?”
陳木土有點驚訝,磺胺本就不大,一車便有好多,十幾輛車,看樣子許青雲這次放出來不少貨。
“是。”陳守泉輕輕點頭。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陳木土應了聲,等陳守泉離開,他則托著下巴,腦中快速思考。
當初他發現報紙上招收磺胺代理,馬上派人去調查,最終查出許氏商行屬於許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