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統萬城外,喊殺聲震天。
劉桃子披著甲胃,站在高台之上,烈日高照,汗如雨下,可劉桃子紋絲不動,就像是立在此處的雕塑。
此處是一個巨大的軍壘。
沿著城外南官道外的平地,漢軍打造了一處能容納萬餘人的城壘。
而後,劉桃子以隨行的朔州兵為骨乾,招大量的地方青壯,編設新軍,日夜操練。
統萬城如今變成了一個對戰周國的軍事中心,每日往來的斥候就超過了數百人,城門很少關閉,外頭的驛舍不斷的更換人員,一些小的驛舍,都儲備了十餘匹馬,就是為了能傳遞關鍵的消息。
城壘之內,新卒們分成了不同的陣型,正在接受軍事訓練。
軍官們皆是格外的賣力,士卒們重複的列陣,行走,停止,撤退,就是些最基礎的內容,卻是不斷的重複操練。
一行人牽馬進了城壘,此處不許騎馬,為首者將韁繩遞給了彆人,而後獨自朝著高台的方向快步走來。
來人正是祖斑。
祖斑在不同的時候總是能擔任不同的身份,這謀臣也是有許多類型,搞學問做文化的,搞內政治地方的,隨軍出征出謀劃策的,簡單來說,就是叔孫通,蕭何,張良這幾種,可能還有韓信類,不過這一類普遍都被算作武將。
祖斑是可以兼任的那種,搞學問可以,搞內政可以,隨軍出征,出謀劃策同樣在行,什麼都懂一點。
他快步走上台階,身姿矯捷。
走上了高台,匆匆拜見了劉桃子。
「陛下!」
「天大的喜事!」
「哦?」
「宇文邕命不久矣!!」
祖斑拿出一份奏表,遞向劉桃子,劉桃子拿過來,看了幾眼,眼裡閃過些驚,「孫思邈?」
祖斑一愣,陛下這重點找的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
「陛下聽聞過此人?」
「嗯,聽聞是個能醫,傳信給高令君,讓他照看一二。」
「唯。」
祖斑又提醒道:「陛下,宇文邕這事...:’
「祖公覺得可信嗎?」
「我覺得可信,逃亡者身份確鑿,且沒有理由編造這樣的謊話..:.這宇文邕也是個能人,沒想到竟還有這般愛好,服用仙丹,好啊,他早升極樂,天下百姓也就能少受些戰亂之苦,仙丹!當真是仙丹!」
祖斑大有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劉桃子詢問道:「那我們當下的戰略還需要改變嗎?」
祖斑原先建議劉桃子,兵貴神速,不可遲疑。
他一方麵請求讓高延宗,姚雄,王琳三人坐鎮河南地,彼此呼應,防守南陳讓將軍解律光坐鎮北方,提防突厥。
而後在統萬城設立糧庫武庫,建造堡壘校場,操練新兵,以並,朔,恒等州的糧食物資充實夏州。
集高長恭,解律羨,寇流,張黑足,吐奚越,皮景和,破多羅,劉成彩等等諸多將軍,領兵往夏,而後以劉桃子為統帥,領一十三萬大軍,號三十萬,分兵三路,同時出兵,猛攻周軍,不給其喘息的機會,一舉覆滅。
其實,祖斑這個戰略,反對者還是不少的。
許多大臣就覺得,以當下的局勢,隻要慢慢蠶食關中,將周軍逼退到巴蜀,
形成漢占據中原之勢,而後韜光養嗨,治理內政,操練兵馬,五年之後,以大軍討伐,最是穩妥。
可祖斑卻執意如此,他覺得,滅周以快,亡陳以緩。
往後滅亡陳國的時候,可以采取這樣的戰略,積累實力,利用國力碾壓。
但是對周國卻不能這樣。
一旦等周國在巴蜀站穩腳跟,國力上的差距就是達到很誇張的地步,想拿下來也不會那麼容易,損耗將極為慘重。
劉桃子當然還是讚同祖斑的戰略,畢竟,這些年裡,劉桃子基本都是靠著祖斑的戰略,完成了取代齊國,以及進軍關中的大業。
祖斑聽到劉桃子的詢問,卻搖看頭。
「不必更改。」
「此舉對我們更是有利。」
「急攻周,緩圖陳,此戰略不能變,宇文邕若是死了,我們能做的事情便更多了。」
「宇文憲這個人,雖有才乾,卻非君王之才。」
「宇文憲有計謀策略,擅安撫駕馭,知人善任,衝鋒陷陣,身先士卒,怎麼能說其無君王之才呢?」
「無大誌,少果敢,缺判斷.....是帥才,是相才,卻絕非是君王之才。」
「如宇文邕這樣的人,論作戰,論治理,論識人,或許都不如宇文憲,宇文憲所招納的親信,無有庸碌者,可宇文憲依舊不如其兄,宇文邕做事果斷,善隱忍,能殺人,識局勢,有大一統的誌向....當然,是不如陛下的。」
祖斑說著說著,也不忘記吹捧劉桃子一句。
而後,他繼續說起宇文憲,「宇文憲不能像他兄長那樣變法圖強,也不能做到製衡屬下,一旦宇文邕死了,其太子子嗣皆被抓獲,大概是宇文憲上位,不過,以宇文憲的為人.::.一旦我們將太子送回去,他甚至會輔佐太子上位,自己不肯上位....這就是他不如宇文邕的地方了。」
「若宇文邕還能回過神來,有宇文憲相助,那我們想要滅亡周國,實在不容易,現在宇文邕臨死,哈哈哈..:.可謂是天助我也!」
祖斑看向了劉桃子,「陛下,若是宇文邕真的死了,我們可以將太子送回去。」
「甚至可以挑選一些俘虜,跟隨其太子一同返回。」
「我大漢向來以忠孝治理國家,以道德教化天下,其父死,怎麼能不讓他兒子去緬懷呢?」
「不過,還得臣先去見那太子一麵,看看其為人,若是為人尚可,那就留下他,讓其餘兒子過去,若是為人不堪,那就可以送回去了.....」
劉桃子這才開口說道:「是有些不堪。」
「陛下見過他,可臣還不曾見過呢。」
「宇文憲有德操,很重視自己的名譽,若太子回國,他是會輔佐太子,絕不會自立的,可宇文憲魔下那些人,都盼著跟宇文憲建功立業,哪裡會信服一個小娃娃呢?」
「我料定其必內亂,便是沒有內亂,或宇文憲自己上位,那也會分散宇文憲的思緒,造成一定動亂,這對我們急滅周的戰略有利。」
「最後,就是送太子回去,能降低敵人的警惕....
祖斑咧嘴笑了起來,「他們都覺得漢國剛剛得到了如此多的疆土,短時日裡是不會再進攻的,這種時候放人回去,再告知和睦相處的想法,他們就更不會想到我們會以大軍出擊了....:」
祖斑這個笑容總是顯得有些陰險。
劉桃子卻深以為然。
「好,就按祖公所說的來吧。」
通往夏州的官道已經被修了很多次。
在廟堂耗費重金的維護之下,夏州的交通問題終於得到了不錯的緩解。
而如今的官道之上,往來的馬車隊伍比比皆是,綿綿不絕。
整個漢國都在安靜的為此番大戰做準備,大量的物資被運往夏州,在名義上,這些人前往夏州是為了在那邊修建行宮。
畢竟,劉桃子待在夏州是需要一座行宮的,合情合理。
這條路上的盜賊也早已銷聲匿跡。
在諸多隊伍之中,一輛由騎兵所護送的馬車就顯得格外特殊。
太子宇文讚膽怯的坐在車內,眼眸裡流露的那種惶恐無助是那麼的清晰,令人憐憫。
徐國公宇文善坐在他的身邊,輕輕拉住他的手,不斷的安撫。
「殿下不必驚慌,我料定賊人是不敢對殿下行凶的。」
「眾人皆往東,何以隻留下我呢?」
「你就勿要再欺騙我了,莫不是阿爺出兵,劉桃子要以我來威脅?」
宇文讚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宇文善當即沉默。
「殿下,你實不必多慮。」
「自從我們被擒獲之後,漢軍對我們還算是客氣,不曾羞辱..:..稍後若是見到漢王,請殿下勿要衝動,不可犯險,不要激怒了他.....”」
宇文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