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
“城破了!長毛進城了!”
“殺清妖!上天堂”
“轟轟.”
“啪啪啪啪!”
喧囂嘈雜的呼喊聲,在小小的郴州府城內到處響起,還伴隨著炮火的轟鳴和炒豆子一樣的槍聲。
四麵受敵的郴州城連蕭朝貴的第一波攻勢都沒扛住,就給打破了,現在衝進城的太平軍和城內起義的天地會門徒,正在和郴州營的綠營兵還有陳起書的團練進行巷戰。
而郴州的綠營兵和團練是抵擋不了太久的,最多一兩個時辰,這座一府之首城,就將屬於太平天國了。
這郴州城和道州城一樣,都是湘南天地會活動的一個中心,許月桂、許香桂兩姐妹本就是郴州天地會大頭目的女兒,洪大全、焦鴻的招軍堂亦在郴州開有堂口,收了許多門徒。
而且,郴州府境內也有許多私開的礦山,這幾月因為人禍兵災大多歇了業,再加上湘江、郴水都被清軍封鎖,南下廣東的道路也被廣東方麵清軍鎖了,往去江西的路也一樣走不通。
於是乎,兩三萬礦徒、船工、碼頭工人也都彙聚郴州府城,靠著湘南天地會的三十六香堂接濟,等的就是今日裡應外合,一舉拿下城池。
而郴州的團練頭子陳起書和道州黃世傑素有交際,自然知道那道州是怎麼丟的,也曉得郴州斷然無法守住,所以早就做了跑路的準備。
他早早就叫自家的家眷帶著細軟離了城,又讓最可靠的團練控製了郴州東門和郴水上的碼頭,幾條屬於郴州陳家的大木船就靠在碼頭上。
由於太平軍在郴水上沒有水軍,是無法阻擋這幾條船隻離開。
所以陳起書和孫恩保想走,太平軍也留不住他們。但是孫恩保知道自己已經走不了了,當郴州城中一片“叫反”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自己“租”來的衙門裡。
府衙當中的胥吏衙役大多沒了影子——這幫人大半都是天地會的門徒,沒有為大清朝殉死的道理。
也沒有什麼士紳聚集在衙門,道州的事情大家早知道了,《反經》也在郴州傳得到處都是,那些士紳要麼跑了,要麼就和陳起書抱團。即便和陳起書一起的,也不會天真到以為郴州城可以守,所以本人和家眷大多卷了細軟往省城去了,隻將族中精壯交予陳起書。
孫恩保的“家人”孫富貴倒沒有開溜,還帶著幾個孫家的“真家人”和師爺守在衙門外,等著孫大人回來,好一起逃走。
他之所以不先逃,倒不是有多仗義,而是主子交付給他的使命.也是他的命!
他本不姓孫,而是姓閻,祖祖輩輩都是鄭親王家的包衣,他祖宗當年還是跟著多爾袞多阿瑪一起打北京的呢!
可惜就是“跟著”而已,並無什麼功勞,後來就被派給旗主王爺鄭親王家當包衣奴才,一當就是二百多年。
雖然是下五旗的包衣,但畢竟是鄭親王府直屬的奴才,所以閻家包衣在大清一朝的日子真的挺舒服,甚至比那些尋常的旗人正戶都強。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如意的,就是一代代閻家男丁的婚配都不容易。包衣家族的女兒都要去侍奉主子,小姑娘送進去,放出來起碼二十五,有些甚至都三十幾了,大部分還是殘花敗柳,但依舊非常吃香。不花上一大筆銀子,是不可能八抬大轎娶進門的。
畢竟這些從主子身邊放歸的女包衣,都是正經有“編製”的包衣!娶了她們,這包衣世家才能傳承下去。
要不然和城外的漢女結了姻緣,鄭親王府和都統衙門是不會認的。
畢竟,包衣奴才也是有一份鐵杆錢糧發放的!
所以那些包衣奴才在外頭養的孩子,就隻能淪為民籍了,運氣好的還能在主子家謀個不帶編製的差事,運氣不好的就得自謀生路去了。
而閻富貴就是一個運氣好的沒有編製的奴才,算是“奴無編”,所以才被派到孫恩保這個“官白當”身邊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