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楊秀清提起“廣西”,這王老漢的淚水就更止不住了,一邊哭一邊道:“原來東王您還記得廣西.那東王您可知道廣西還有千千萬萬等著和咱們有飯同吃、有衣同穿、有錢同時的父老鄉親嗎?”
楊秀清愣了愣,馬上就明白自己這是遇上某些人準備的“托”了,於是便順著這位王老漢的話,重重點頭道:“記得,當然記得秀清如何敢忘?如何能忘?”
那老漢又朗聲道:“那東王您打算什麼時候帶著咱們打回廣西,將數百萬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廣西父老鄉親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來?”
王老漢的話音方落,周圍大街上剛剛站起來的“紅頭國人”當中,就有幾個人大聲附和了起來。
“東王殿下,現在咱們的日子好過了,可是天下還有那麼多受苦之人,天父派天王和您還有其他王下凡,是為了拯救蒼生啊!咱們什麼時候才能把全天下受苦的人都拯救了?”
“東王殿下,天父教導我等,凡天下田,要天下人同耕,如此方能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隻有天下人人不受私,物物歸上主,才能使天下共享天父上主皇上帝之大福!可咱們現在才做到了幾分?我聽說上海那邊連田都不分了,更不用講那些貪官汙吏劣紳帶去上海的不義之財”
“東王殿下,這些天父的道理,現在怎麼就沒有人提了呢?講師們都不說,公布出來的《太平約法》的草案上也沒有”
楊秀清連連點頭,一副頗為讚同的模樣,提起嗓門大聲道:“諸位國人兄弟的話,秀清都已經知道了,秀清一定會在國人大會上提出諸位如果還不放心,就請跟著秀清一起上國會上,去和天王、西王、南王還有羅天使都提一提!”
說著,他就大手一招,喊了聲“走”,便拉著那個老漢的手,大步邁向國會山,而剛才跟著那王老漢一起用大道理架楊秀清的“托”,還有另外七八個好像沒說上話的“托”,也跟著一起往國會山而去了。
差不多同一時間,沿著鐘埠門大街、金川門大街往國會山而來的西王、北王、豫王、燕王的隊伍,全都遇到了差不多的情況,幾個王爺全都在裝親民的時候遇到了不知道誰安排的“托”.
國會山下,北祖師庵大街、儀鳳門大街、鐘埠門大街、國會山登山大道交彙的十字路口處,這會兒已經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都是“紅頭人”,要不是還有不少背著褐貝斯線膛槍的聖兵在那裡維持秩序,登國會山的路早就給堵了。
不過當羅耀國和他帶著的東南六州府還有湖南長沙、江西袁州的國人代表團隊伍,以及英國公使文鹹、法國公使布爾布隆等“洋兄弟”,浩浩蕩蕩從儀鳳門外走來,抵達這處十字路口時,還是被一群來自廣東、廣西的國人代表給堵上了。
羅耀國今兒也和楊秀清一樣平易近人,他帶的團隊是從吳王府出發後到附近的秦淮河碼頭上登船,沿著秦淮河一路行駛到龍江碼頭,再登岸入儀鳳門的。
在龍江碼頭上岸後,他就和旗下的一百多個國人代表和一百多位有資格上國會上現場觀摩議政的國人,以及幾個洋人,在半個營的太平新軍保衛下,步行向國會山前進。
一路上又有幾十個功勳卓著的老兵、傷兵國人加入。當羅耀國抵達國會山下的十字路口時,他正扶著一個獨臂老太平軍,一邊走路一邊噓寒問暖呢!
而邊上的瑪利亞則牽著個十三四歲,苦著張臉的“小國人”,在和人家說到蘇州府第一小學上學的事兒呢——蘇州府第一小學現在還缺一個全校倒數第一。這個太平軍童子兵看上去就很堅強,非常適合去當這個倒數第一。隻見他一張胖乎乎的麵孔上有一道看著就挺嚇人的傷疤,左手的手指還斷了兩根,走路的時候還有點瘸。很顯然是個傷痕累累的功勳小國人,本來可以躺平玩一輩子,結果今天出來看個熱鬨,就撿到了接受教育的權利。
真是太勵誌了!
“來人可是羅天使?在下乃是廣東國人代表,鶴山李文茂,有事想和羅天使請教!”
插著腰攔著羅耀國發問的是個膀大腰圓,麵白無須的漢子,嗓門特彆洪亮,說話的語氣也不大和善,帶著幾分質問的味道。
羅耀國在太平天國裡有“聖天使”的身份,誰見到他都客客氣氣的,像眼前這位一樣吼著和他說話的,下來戰場就沒遇見過。
這人怕是個人物啊!
羅耀國先是打量了他一番,然後掐著手指算了算,就用一口粵白反問道:“你可是名揚廣佛一帶的粵劇名伶李老板?”
李文茂愣了下,心道:“他怎麼知道我是唱戲的?是他早先在廣州呆過,還是真的能掐會算?”
這時,李文茂身邊又竄出一短小精悍的中年男子,很大氣的一抱拳:“羅天使,在下番禺甘先,也是廣東來的國人代表,和李老板一樣,有事想和羅天使請教。”
羅耀國笑著一抱拳:“原來是甘堂主,您和李老板能一塊兒來天京共商國是,實是廣東百姓之福也!”
說著他就一指國會山,笑著道:“甘堂主、李老板,咱們一塊兒上山,好好議一議接下去該怎麼收取兩廣之地吧.收兩廣的機會,可就在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