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耀國這剛緩過勁兒來,身旁的楊秀清就跟個好奇寶寶似的,忽然站起身湊到瑪利亞跟前,劈裡啪啦就一通問:“瑪利亞,到底是誰把你派到咱太平天國來的?還有那聖十字架、聖母之淚,還有朗努斯基之矛,都是誰給你的?”
羅大天使剛落下的心,“嗖”地一下又躥到了嗓子眼兒,雙目微眯,直直盯著瑪利亞,就怕她一不留神,把實話都說了。
可沒等瑪利亞張嘴,靠在禦座上生悶氣的洪秀全,就搶先開口插話了:“哼,是朕向天上的聖母娘娘苦苦禱告,聖母娘娘她老人家大發慈悲,才派她在人間的門徒瑪利亞,帶著那些聖物,大老遠跑來咱天京城驅魔的。可誰能想到啊……”
說著,洪秀全一抬手指向瑪利亞,那語氣,就跟恨鐵不成鋼的家長訓孩子似的:“瞅瞅你,身為聖母門徒,怎麼就那麼心慈手軟呢?事兒都到這份兒上了,你還眼巴巴盼著那墮落天使饒了你?做夢呢吧!”
瑪利亞可不吃洪秀全這一套,脖子一梗,一臉堅定:“天王陛下,聖天使殿下既然已經通過了聖十字架和聖母之淚的雙重考驗,那他百分百就是貨真價實的聖天使,是天兄姬督的使者!要是還有人敢懷疑聖天使,那就是在懷疑天父和天兄,是要下地獄的!至於聖天使殿下要如何置我,都是我罪有應得!”
說完,她又深深拜伏於地,好一個認罪伏法的態度。
羅耀國暗自鬆了口氣,心說:這倆搞封建迷信的“神棍”,嘴皮子還挺溜!洪秀全那話,明麵上是數落瑪利亞心軟,不舍得用朗努斯基之矛把自己戳個透心涼,實際上呢,是扯著聖母娘娘的大旗給自己撐腰。
擺明了是跟大夥吆喝:我可不是凡人,我是神!哪怕天父、天兄都不待見我了,我還有聖母娘娘罩著呢!誰要是敢動我,小心聖母娘娘發火,把你們燒得連灰都不剩!
再瞧瑪利亞這封建迷信的尤物也不是真傻,她一方麵順著洪秀全的意思,抱緊聖母瑪利亞的大腿;一方麵玩命地向羅耀國表忠心。這小算盤打得,也是劈裡啪啦的直響。
羅耀國衝瑪利亞讚許地點點頭,轉頭看向楊秀清,臉上笑眯眯,眼裡卻透著股子涼意,話裡有話地問:“四哥,還有什麼想問的嗎?”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刨根問底的瞎打聽是什麼意思,怎麼,還不死心,想翻盤啊?”
楊秀清多精明一人啊,見瑪利亞和洪秀全都回答得滴水不漏,哪還會傻乎乎繼續追問,立馬換上一副笑臉:“原來如此啊!既然瑪利亞是聖母娘娘派來的使者,那也算咱自家人了!九弟,你打算咋罰她呀?”
“怎麼罰?”羅耀國嘴角一勾,笑道,“先給她定罪,定了罪,再商量咋罰不遲!”
楊秀清一怔,走回自己的位子上落了座:“她自己都認了罪,還要再定罪?多此一舉吧?”
“四哥,這您就不懂了吧!”羅耀國一本正經地解釋,“她認罪是一碼事,可咱這國人大會給她定罪,那又是另一碼事!你剛不也說了,她算咱自家人……那自家人犯了錯,該誰來斷是非?這不,剛才天父通過通天鏡給我傳話,說讓國人大會審天王和瑪利亞師妹,就是想立個規矩!有了這規矩,往後天王捅天兄這檔子糟心事,才能徹底杜絕!”
說到“天王捅天兄”,羅耀國還故意扭頭瞅了眼臉色鐵青的洪秀全,補了一刀:“二哥,這可是天上的鐵規矩,咱凡人可不敢亂改!”
“哼!”洪秀全氣得鼻孔都快冒煙了,從鼻子裡擠出一聲冷哼。
“原來如此……”楊秀清眯著那隻獨眼,眼珠子滴溜一轉,心裡盤算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點頭,“那這罪,怎麼個定法?”
“簡單,舉手表決!”羅耀國一招手,示意曾九妹把麥克風遞過來,接過麥克風,扯著嗓子衝台下的國人代表喊:“各位國人代表們,咱今天就用舉手表決這法子,給瑪利亞定罪!覺得瑪利亞有罪的,都舉手!”
喊完,他第一個高高舉起右手。
楊秀清已經明白了羅耀國的想法,也立馬跟著舉手。再看坐在羅耀國另一邊,今兒在會場裡跟個悶葫蘆似的馮雲山,穩如泰山,紋絲不動,壓根沒抬手的意思。
兩側的副主審”們,韋昌輝、石達開、胡以晃、秦日綱,跟約好了似的,齊刷刷舉手;洪仁玕卻雙手抱胸,跟他們唱起了反調,沒舉。
台上的諸王表完態,台下的國人代表也紛紛跟風。羅耀國粗略一瞧,大概四分之三的國人代表都舉了手,不過,還是有許多洪秀全或者馮雲山手下的國人代表都紋絲不動,沒有舉手。
不過這就是羅耀國想要的結果——有矛盾有分歧,開會表決就可以,千萬彆動刀子!
“瑪利亞有罪!”羅耀國扯著嗓子,大聲宣判。
接著,他臉色一沉,目光如炬,看向洪秀全:“天王,您用朗努斯基之矛把西王和天兄傷得不輕,害得天王和天兄都沒法下凡了……您就說,認不認這罪吧?”
“哼!”洪秀全氣得火冒三丈,“蹭”地一下從座位上蹦起來,臉紅脖子粗地吼道:“朕何罪之有!朕可是上帝次子,乾這事兒也是奉聖母娘娘之命,鏟除你這個冒牌墮落天使!不過是誤傷了天兄和西王,純屬意外!”
說著,他惡狠狠地瞪了眼趴在地上的瑪利亞,扯著嗓子喊:“瑪利亞師妹,你還愣著乾什麼!快請聖母娘娘下凡啊!羅耀國都要給你定罪了,聖母娘娘要再不下來,他就要把你淩遲處死了!”
瑪利亞則不為所動,隻是大聲道:“瑪利亞願意認罪伏法!”
洪秀全氣得跺了跺腳:“你可把朕害苦了!”
羅耀國笑道:“天王二哥,你彆嚇唬瑪利亞師妹了,什麼淩遲處死?她不過是奉聖母之命行事,罪在把事情辦過頭了,以致於誤傷了西王和天兄,不至於淩遲的,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