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穿著件嶄新的黑色行褂,腦袋上戴著暖帽,小臉兒紅撲撲的,都有點鼓起來了,那氣色可比以前好太多了,看樣子這段日子在鹹豐皇帝的軍營裡可是沒少吃喝啊。
“哈哈,你小子可以呀,混得挺不錯嘛,都當上兵爺了。”王有利笑著打趣他,“說吧,你想整點什麼?”
趙三多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錢袋,小心翼翼地捧到王有利跟前,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沒了,可憐巴巴地說:“王大哥,這是皇上昨兒到豐台大營閱兵時給俺們發的賞錢,還有金老爺給俺的安家費,一共十兩銀子呢。求您幫俺個忙,托去順德府的行商把這些銀子帶去冠縣沙柳寨給俺娘……俺在北京認識的人少,就您對俺最好,最厲害最神通廣大了!”
王有利被趙三多誇得怪不好意思的,正想跟這小子說幾句寬心的話呢,一旁的波勇卻冷不丁插了一句:“我說這位趙兄弟呀,你們這是要開拔了?”
趙三多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是呀,皇上可說了,這次老毛子侵入了咱大清的龍興之地,咱八旗新軍得出兵去保清滅洋……這兩天就要出兵,先去盛京,然後再北上黑龍江!”
波勇心裡暗自琢磨:“看來這事兒是八九不離十了!沒想到鹹豐這次還真挺爺們兒的,竟敢去黑龍江和老毛子打上一場了。我得趕緊把這消息發送給天津衛的趙先生.”
天津衛,大沽口碼頭。
波勇想要聯絡的那位趙先生,這會兒正哈著腰跟在李鴻章和馮桂芬背後,而李鴻章和馮桂芬則跟在他的老師曾國藩和一個四十多歲年紀的圓臉矮胖子大員身後,亦步亦趨地走著。
這位趙先生就是當日“長沙忠臣培訓班”一期畢業的高材生趙思趙大人。趙大人讀了“忠臣培訓班”後,就被左宗棠贖了回去,很快就當上了縣令。後來又花錢走了不知道誰的門子,被調到天津邊上的靜海縣當縣令,再後來又巴結上了李鴻章這位冉冉升起的洋務新星。
“昆臣,你現在不僅是兩廣總督,還是廣東大方的治頭大祭酒,廣東儒林以你為首,我儒門名教在廣東的存亡也係於你一身。而洪逆、馮逆皆是廣東之人,廣東又是天地會猖獗之地,你要嚴防拜上帝會和天地會勾結,你手一定不能軟,寧可錯殺,不可錯放!另外,你回到廣東後,一定要依仗廣東的儒林之士,大興我孔子孟子之教,要以我名教禦賊拜上帝之教,以我孔子孟子禦賊天父天兄.”
正在教唆彆人多多殺人的,就是儒家“太平道”話的推動者曾國藩,他現在不僅是漕運總督,還是名教山東大方的治頭大祭酒。而正在聽他教唆的,則是搭乘洋人的輪船,秘密進京麵聖的兩廣總督葉名琛。
這次鹹豐招葉名琛北上,其實就是為了鼓勵他在廣東大開殺戒拉仇恨的。為了讓他把仇恨值拉滿一點,鹹豐還接受曾國藩的建議,以名教之主的名義,封葉名琛當了名教廣東大方的治頭大祭酒。
這下葉名琛可了不得了,他現在有了統禦廣東儒林之權了,理論上,廣東所有讀儒家經典的讀書人,都要聽他的指揮。
而鹹豐交給葉名琛的任務隻有一個,就是“殺”!殺更多的天地會黨徒和更多的拜上帝教信徒!
葉名琛苦著張麵孔,顯得憂心忡忡,聽見曾國藩蠱惑的言語,卻是一聲歎息。
“怎麼?昆臣兄,有什麼難處嗎?”曾國藩問。
葉名琛衝曾國藩抱了個拳,道:“滌生兄啊,現在天子要禦駕北征去打俄羅斯國。兄弟如果在廣東大開殺戒,引來了長毛大軍,可如何是好?”
曾國藩笑著壓低了聲音:“昆臣兄你莫要憂心,天子就是要你把長毛的大軍引入廣東,隻有這樣他才能安心北征至於廣東能否守住,你也不要太計較,廣東本就是飛地,你儘量團結廣東儒林,依靠孔子孟子之教和拜上帝教打,實在不行,還可以”
他壓低聲音,湊到葉名琛耳邊說了幾個字,後者居然大受鼓舞,當下就重重點頭,然後一個抱拳,朝著虛空行了一禮:“滌生兄放心,我葉名琛必不負君恩,更不會讓孔子孟子在天之靈失望,我必以孔子孟子之教破廣東的拜上帝之教!”
“好!”曾國藩撫須笑道,“那國藩就預祝昆臣你馬到成功孔子孟子一定會保佑昆臣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