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海軍中將範·德·霍文的單筒望遠鏡裡,突然出現了一艘一千噸級的三桅杆蒸汽帆船,還加速向自己猛衝而來的場麵——這位參加過爪哇戰爭的老將立即敲響了艦鐘:“升起戰鬥旗!左舷全帆迎風!”
而在另一邊,剛剛才看清荷蘭艦隊陣容的劉紹廷的手心裡也冒出了冷汗:“丁老弟,荷蘭人至少有四艘巴達維亞級,好像還有幾條蒸汽帆船,還有幾艘”話音未落,二海裡外的荷蘭旗艦“爪哇人號”已經噴出第一輪齊射,二十四磅炮彈在“蘭芳”號左舷二百米處激起三米高的水柱。
丁先達的安徽官話穿透輪機艙的轟鳴:“保持航向!輪機加壓到十二個大氣壓!”
南洋貿易公司的總製劉紹廷看著自己在艦橋呆著也沒什麼用,乾脆就衝下了艦橋,奔上炮位,看著一名炮長小心翼翼旋開苦味酸炮彈的保險栓。
這個時候,四艘逆風航行的“馬魯古”級正在笨拙地調整著船帆,根本來不及合圍“蘭芳”號。
在海戰進入蒸汽機時代前,這一級的風帆巡防艦素來以靈活、高速強大著稱,絕對算得上是同級艦中的佼佼者。如果再由傳統海軍強國荷蘭的海軍軍人操縱,這條船縱使打不過對手,也能借助自身的靈活、高速逃之夭夭。可是如今它們遇上擁有蒸汽動力的“江海”級武裝商船就已經跟不上趟了!
“江海”級船長56.4米,主機功率392馬力,運煤量達到80噸,就不說滿帆能跑多快了,它在純蒸汽動力下的航速就可達到8節。在海上作戰時根本不受風向影響,想怎麼跑就怎麼跑.
不過饒是這樣,“蘭芳”號還是被一條馬魯古級巡防艦給夠著了!
“敵艦.距離兩鏈!”測距員的聲音帶著顫音。
這艘荷蘭人的馬魯古級巡防艦側舷突然綻開二十朵火花,鉛彈雨點般砸在“蘭芳”號甲板上。一根蒸汽管被轟出裂口,滾燙的白霧瞬間吞沒了後桅杆。
丁先達看都不看艦船後方的白霧,隻是來了個右滿舵,駕駛著“蘭芳”號往一條“巴達維亞”級的“船屁股”貼上去!
“蘭芳”號船身急轉,荷蘭戰艦的側舷火炮頓時失去射擊角度。丁先達的瞳孔裡倒映出越來越清晰的巴達維亞級巡洋艦“蘇拉威西號“,他甚至能看清對方炮手慌亂中塞進炮膛的絲綢藥包。
“二百五十米“測距員的嘶吼被艦艏炮的怒吼淹沒。
兩枚塗著黃漆的苦味酸炮彈呼嘯著向敵艦飛去,第一發在“蘇拉威西號”船艏炸出一個直徑七八米的巨大的青黃火球,第二發直接貫入火藥庫舷窗——整艘戰艦像被天神劈開的木柴,三百噸重的後桅杆帶著燃燒的荷蘭國旗栽進海裡。
僅僅兩發炮彈,直接就乾沉了一艘排水量上千噸的風帆巡洋艦!
範·德·霍文中將的佩劍哐當掉在柚木甲板上,他張著嘴巴,瞪著眼睛,看著燃燒的殘骸順洋流撞向第二縱隊的旗艦“馬都拉號”,頭腦當中一片空白。
他對海軍的認知,在這一刻徹底給乾崩了。
什麼百年海軍,什麼航海傳統,在蒸汽機和苦味酸炮彈麵前,全都不值一提!
時代變了!海軍不再需要傳統,也不需要風帆戰列艦時代的實戰經驗,需要的隻是先進且龐大的生產力!
“繼續裝苦味酸炮彈.”丁先達一邊下令,一邊操控著它的蒸汽船撲向下一個目標。這時兩發荷蘭人的鏈彈擦著煙囪掠過,半截被打斷的纜繩抽在他背上,頓時撕開道血口子,但他卻渾然不知。
已經從艦艏炮位上返回艦橋的劉延廷突然指著右舷大喊:“泗水級蒸汽炮艦!”一艘裝備了六門24磅炮的荷蘭新銳戰艦,正噴著黑煙從側翼包抄而來。丁先達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將船舵交還給了舵手:“左舵十五度把艦艉炮轉過來!”
當“蘭芳”號完成驚險的Z字機動時,艦艉那門32磅炮已經完成裝填。炮長張阿大是打過鴉片戰爭的老兵,他眯眼估算著浪湧差,突然猛拉發火繩。苦味酸炮彈在空中劃出淡黃色軌跡,精準地鑽進了三百米開外那艘“泗水”級戰艦的明輪艙。隨著一聲巨響,沸騰的蒸汽混著鐵片從炸裂的船體噴出,明輪艙整個被炸上了天,這條“泗水”級瞬間失去動力,艦體中央還出現個嚇人的大窟窿,還燃起了大火,頓時成了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