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牆角憑空多出一大片空白,讓陸戰看著一時還有些不習慣,不自覺看出了神。
換點滴的護士見他眼神看向牆邊的方向,語含深意地說道:
“今天一大早,你家屬就把凳子還回來了,我看她眼睛腫腫的,估計這些天都沒休息好,是該回招待所好好睡一覺,照顧病人的人不能再倒下了,你說是吧?”
護士是好心,這幾天韶驚鵲是怎麼照顧陸戰的,她們都看在眼裡。
那麼年輕漂亮的姑娘照顧起人來那麼耐心仔細,坐著都嫌硬的板凳鋪張薄薄的被子就睡了好幾天,那腰背不知道有多疼,卻從沒聽她抱怨過。
每次跑到護士站來,不是事無巨細地詢問陸戰的各種康複指標情況,就是主動向她們請教如何更好地配合做康複訓練。
不僅如此,韶驚鵲還時不時偷偷給她們塞隻有供銷社有賣的水晶糖,那種糖外麵包著五顏六色的玻璃糖紙,有好幾種口味,價格可不便宜。
護士站大都是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大家都很喜歡她,長得漂亮不嬌氣,會照顧人還好相處,都說五零二的病人找了個好媳婦。
可她們看著兩人的關係卻像是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動了手術的後遺症,反正她們看著覺得“五零二”對他媳婦可冷淡。
要不是知道“五零二”是抗洪救災的大英雄,她們早就看不過眼,說不得要勸韶驚鵲冷他幾天了。
今天一大早,她見到韶驚鵲來還凳子時還有些吃驚,不過看到韶驚鵲紅腫的眼睛,心裡立馬就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人家千裡迢迢跋山涉水來照顧“五零二”,他不感激不說,還天天擺臉色給人看,依她說韶驚鵲早該晾晾他了!
本來嘛,一碼歸一碼,抗洪救災的英雄又怎麼樣?媳婦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看他臉色的!
所以見陸戰一醒來就往牆邊看,又擺出一副臭臉,護士看到就忍不住為韶驚鵲說兩句公道話,總要給人一點喘息的時間不是?
陸戰收回視線,眼瞼微垂,沒有答話。
他知道,韶驚鵲不是如護士所說回招待所休息去了,她是真的離開了。
說不上為什麼,此刻陸戰心裡並沒有像他預想中一樣感到輕鬆,反而有些沉悶。
護士換完藥離開了,病房裡剩他一個人。
此刻病房裡的寧靜並沒有讓他心情感到平靜,反而有些許煩躁,他覺得應該是在病床上躺久了的緣故。
陸戰躺在那兒,腦子裡情不自禁又想起韶驚鵲——
應該是昨晚他的問題當麵揭穿了她的偽裝,所以這次她才會這麼聽話地離開,唯一遺憾的就是不知道她冒充自己未婚妻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想著想著,忽然覺得今天病房裡消毒水的氣味特彆刺鼻,下意識抬頭往床頭櫃看去,床頭櫃上的花瓶還在,隻是裡麵沒有像往常一樣插著新鮮的花束。
這些天也不知道韶驚鵲是從哪兒找來的花,除了第一天的向日葵,後續幾天她都陸續換了新的花插進花瓶裡,有時候潦草得他看著就像是路邊采的野花,可她仍樂此不疲地每天更換著。
雖然陸戰對這些花花草草不感興趣,隻當她是小資做派,可此時花瓶空了之後,陸戰才忽然意識到平時他呼吸間聞到的淡淡花草香,竟然能掩蓋住如此苦澀生冷的消毒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