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李浩遠有沒有冤屈,是不是有內情在,也不歸他管。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自有朝廷與監察司調查,自有各部衙門來處理,自己隻是一個禮部員外郎。
能做的隻是把要做的事做好,不需要多事。
更不想節外生枝。
看著李浩遠一件一件事的交待楚明睿,能感受到他的心緒複雜,對北境士兵的深厚感情,還有對此次兵敗的痛恨與懊惱。
那二十三個男子臉色越來越悲憤,似乎有天大的冤屈一般。
他裝作沒看到,楚明睿也裝作沒看到。
兩個紅衣太監也裝作沒看到。
楚致淵不禁暗歎。
果然不愧是黃誠的徒子徒孫,儘管表現得倨傲,好像誰也不放在眼裡。
可他們如此年輕,心性卻極沉穩。
他們能克製住倨傲之心,克製住炫耀之心,沒有貿然開口挑起這二十三個男子的話。
雖然他們都裝作不知,裝作看不到,可這些人還是忍不住開口:“王爺,世子爺,此事有內情!”
“住嘴!”李浩遠忽然斷喝。
他一直平靜如水的神情大變,怒目圓睜,氣勢如暴虎。
那些男子頓時噤若寒蟬。
楚致淵瞥他一眼,沒有在意。
不管是不是有內情,跟兵部說,跟皇上說,跟自己等人說是沒用的。
這些人應該知道的,為何非要揭開內幕?
是打抱不平呢,還是彆有用心呢,還是對李浩遠的感情深?
人心複雜,人心莫測。
尤其是這個時候,李浩遠跌落低穀,人心就會生出各種變化來,各種各樣的複雜心思都會湧現。
楚致淵不想理會這些,隻想儘快帶李浩遠回京。
李浩遠繼續跟楚明睿交接。
過了一會兒,有人再次開口,沉聲道:“將軍,我不說出來,晚上睡不著覺,一定要說的!”
“李虎臣,你閉嘴!”李浩遠斷喝一聲,指著外麵:“滾出去,彆在這裡說屁話!”
那中年虎頭虎腦,雙眼閃動著倔強神色,咬著牙道:“將軍,我非要說不可!”
“你嫌我死得慢,那就說!”李浩遠咬著牙冷冷道:“是不是非要殺我不可?”
“將軍——!”
“閉嘴,不想我死就閉嘴!”
楚致淵被勾起了好奇,看向楚明睿。
卻見楚明睿無動於衷的盯著手上的花名冊看,神情肅然,充耳不聞外界的聲音。
這份名冊上麵是撫遠鎮與高陵鎮的士兵名錄。
姓名,所在營所,職位,年紀,籍貫。
楚致淵目光閃了閃,垂下眼瞼一言不發,宛如雕像。
大廳裡安靜下來,落針可聞,氣氛壓抑。
時間流逝得非常緩慢。
楚明睿終於翻完了名錄,抬頭看向李浩遠,歎息道:“李將軍,佩服,……本將會據實稟報。”
他看到這些名錄之後,便能確定,李浩遠沒吃空餉。
這在邊軍來說,委實是異數。
從鎮邊境三十載,李浩遠竟然不吃空餉,堪為臣子表率。
可惜,這一次的過錯太大。
對於邊境的總兵來說,吃空餉是汙點,卻並不算太大的過錯,每人都這樣,誰也彆說誰。
關鍵還是用兵的本事與手段。
擅長用兵,能打勝仗,即便吃空餉,朝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果不擅長用兵,手下折損太過,縱使不吃空餉,也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