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是什麼人?他雖然明麵上也就那樣,臨走才弄了個從四品的官兒當當,但他可是當軍閥有些年頭了,甭管大小吧,畢竟軍閥混戰那會兒八百人都敢叫自己一聲司令。
他手底下有全國最大的縣,總人口近一百萬,光是各級官員就已經有一萬八千五百多名,說白了當下大魏周圍百分之八十的國家都不如他這個縣的規模大。
換而言之他手底下管著的基本就是一個中等規模的國家,現在為什麼說未來一個縣長拉過來當皇帝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綽綽有餘了,體量在那擺著。
就想弄這麼一個才不到十萬人小縣城,那真的就跟玩一樣,這裡這幾個地方性豪強跟他鬥智鬥勇,那就是白給。
要不說盛名之下無虛士呢,人家的眼界見識和經曆過的手段,那都不是這小地方的人能想象的。
口供、賬本到手,一切那不就是水到渠成了麼。
到了這個環節就是他察事司的本職工作了,不過他也沒慌,先是黃崖關八百騎兵抵達,再是問李靖家津門大營的一千五百守軍也到了,到了之後直接圍了這縣城。
就連冀州的老大武士鑊都星夜兼程的趕了過來,陣仗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人到齊了,武士鑊在了解情況之後,直接拿人,然後夏林監管,雙司並案開始審,縣衙一夜之間被抓了個乾乾淨淨,然後便是各級的富戶,他們本還打算抵抗一下,畢竟平日豢養了不少護院打手。
可話是這麼說,這些個護院打手在平頭老百姓麵前張牙舞爪耀武揚威,碰到了正規軍,他們連條狗都不是,加起來兩千多人的正規軍隊伍,還有騎兵,這架勢放到西域都能成地區性豪強了。
根本就沒發生任何衝突,基本就這麼給全部拿下了。
察事司不審案,但他有督辦之權,再加上夏林四品京官見官大一級,武士鑊雖說是冀州牧,但遇到夏林其實也隻能是走個過場。
當然,流程還是要走一圈的。
“夏大人打算怎麼審啊?”
“公審吧。”夏林站在縣裡的城牆上指著不遠處九爺家巨大的曬穀場“就在那,武州牧覺得如何啊?”
“自是隨夏大人的便。”
公審那天剛好是跟小豆芽打賭的第十天,這一日整個打穀場上人山人海,主犯從犯跪在那上上下下百多人,可謂是聲勢浩大。
其實武士鑊前一天晚上就已經看了卷宗,他看完之後真的是覺得夏林有點牛逼的,這麼棘手的問題,他以前也是遇到過的,但誰知道人家就過個路,十天的時間把這裡積壓了十幾年的案子一下子給掀了過去。
甚至還拿到了關鍵證詞和關鍵證物。
那厚厚一摞的賬本還有這些年來官商勾結吞並土地、草菅人命的口供都事無巨細的擺在了上頭。
這賴賬都賴不掉,公審主要就是為了給當地百姓出一口惡氣。
整個公審從早上天剛蒙蒙亮一直到深夜淩晨,周遭百姓不減反增。他們恨啊,恨得咬牙切齒,聽到下頭以周縣令為首的一群混賬認罪時,他們都會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夏大人,時候不早了,不如明日再審?”
夏林抱著胳膊坐在那伸手一指下頭“審,審到天亮也要審完。今日我就要給這些年受了氣的人出這口惡氣,審!”
武士鑊無奈,他一五十多歲小老頭兒,陪著這二十多歲小夥子在這熬,他哪裡熬得住呢,到了天色蒙蒙亮時,他早已經是臉色發青哈欠連天了。
而夏林則還是那副死人臉坐在那,表情一場冷淡。
“夏大人,這還要熬多久啊?”
“武大人。”夏林突然冷冷的說道“你身為冀州牧,手底下出這麼大的事,我不信你一點風聲都聽不見,你說難,這能有多難。我便明著告訴你,今日叫你坐在這裡熬,不光是叫你審他們,更是叫你審審你自個兒的良心。百姓待你如父母,你視百姓為草芥。這個州牧,你能乾便乾,不能乾就回鄉養老。”
武士鑊一怔,嘴角抽了抽,他愕然的看向夏林,他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夏大人,同朝為官,何至於此。”
“你既知道我是誰,那也該知道我是什麼性子。你若是想要去告我,那便去告。有能耐你就把我按在這,否則今日這案子審不完,你就彆想離開這張椅子。審!”
夏林那“審”字跳出來的瞬間,他手上的驚堂木啪一聲拍在了桌上,而伴隨這聲驚堂木的則是士兵長戟齊刷刷頓在地上的聲音。
當然,還有武士鑊心中的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