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星直播間內,彈幕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連那幫樂子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半晌。
有人試探著發言。
【我沒聽錯吧,這意思……韓非是被陸思源和公司聯手整了,被逼恰爛錢?】
【不止,韓非剛才說自己有病,S人不犯法,雖然像是放狠話吧,但我感覺其他人好像都知道這事的樣子。殺人不犯法的病,那不隻有精神病嗎?他啥病,有沒有專業人士列個單子出來?我蹲!】
【我也放個屁股!】
【蹲蹲蹲!】
【全是拉屎的沒一個遞紙的,分屏打開瀏覽器去搜搜不行嗎?反正我剛搜了,沒說什麼具體的病,法規裡寫的是,尚未完全喪失辨認或者控製自己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但是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不瀉藥,精神病患者不請自來。據我所知,比較典型的就是精神分裂、躁狂、雙相患者,他們發病期間沒有自控能力,這裡說的是真·發病期間,不是那種裝的,如果發病期傷人甚至S人的話,哪怕不死刑無期,後續也要一直關在精神病院裡的。】
【那種情況得有精神殘疾證吧……韓非有嚴重到這種程度?臥槽,這特麼是真嚇人,不定時炸彈啊,難怪之前lsy茶言茶語內涵他,原來是有跡可循。】
【我倒覺得韓非揍人看起來挺爽的。他倆剛那意思沒聽懂嗎,再牛的人一個月軋八份工也要累出事,何況韓非是被lsy和公司故意搞成這樣,這兩天錄節目期間,除了針對姓陸的,他平時看著脾氣挺好,哪裡有問題?】
【對啊,明明知道對方有病,陸思源還故意三番兩次地挑釁,你說對著鏡頭搞事情想繼續敗人家名聲也就算了吧,現在都這情況了,他們以為沒鏡頭,還被困,不知道這貨怎麼想的非要去惹韓非。】
【圈內人路過。lsy囂張慣了唄,他平時上通告天天耍大牌,背後有資本,環星太子爺恐怖如斯,也就是這貨背景硬沒人敢爆他而已,現在好了,踢到鋼板了,樂。】
【無人在意韓非所謂“說了就要被滅口”的事情到底是啥嗎,臥槽,就我一個人好奇???】
【怎麼現在當眾打人的都能被洗白?你們這些源黑一點都不裝的是嗎,純拉偏架?】
【笑了呀兄弟們,lsy都已經原形畢露了居然還有粉絲幫場子,我說娛樂圈這口飯是真的好吃,再傻逼的東西都有腦殘粉。】
【笑什麼笑,怎麼,你吵架罵人的時候不帶戶口本?是因為戶口本上就你一個人嗎?】
【果然粉隨正主,等著,老子現在就去爆你們陸粉廣場,你等著!】
【……】
彈幕從百草園打到三味書屋。
但是影響不到山洞裡。
韓非揪著陸思源的衣領子,聲音涼得令人心裡發毛。
“說一千道一萬,你拿什麼來懟我,都不應該拿我媽說事。”
“陸思源,彆以為你有背景就天下無敵沒人敢惹伱,這圈子裡有背景的人多了去了,你算個屁?”
“是,我是沒資源沒金主沒背景,但你如果真的把我逼急眼,我也會跟你魚死網破的。你乾的那些事,哪一件能擺在明麵上說?”
“沒本事就老實點,我不管你出去之後想怎麼弄我,現在既然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就彆來犯賤。”
他能感覺到自己腦子裡有一根弦繃得死緊,如果再被觸碰,馬上就會斷掉。
雖然他也很惱火,但他知道那不是他的情緒。
是原身最在意最珍視的東西被人拿刀頂住,以至於情緒瞬間上頭炸鍋。韓非可以控製,但他沒有必要控製,如果被人逼到這個份上還要繼續忍,那麼他還要怎麼代原身報仇?更何況,揍一頓而已,並不影響後續的計劃。
有氣不能憋著,否則得病的原身就是下場。原本的那個韓非並不是真的懦夫,他隻是壓抑到生病,自殺的行為或許都不是他本意。要說起來,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病逝吧。
陸思源被拎著衣領,仰視著韓非,被迫跟其對視,起了一身的冷汗。
這是個瘋子。
他不該去挑戰瘋子的底線,他早該意識到的。
韓非這幾年被公司逼著任勞任怨地乾活,被抹黑,被多方施加壓力,但始終咬著牙沒有把那件事爆出來,其中緣由,陸思源很清楚。
不過就是因為有媽媽和妹妹這兩個軟肋,怕連累到她們而已。
當年韓非進圈就是為了掙錢給他媽治病,聽說是發現的早,不算難治,韓非又很拚,所以沒幾年就已經賺到足夠的錢治好了,好像一直也沒怎麼複發。之所以一直沒有退圈,也不過是因為十年的長約合同綁著,韓非付不起那麼高昂的違約金,就默默等著合同到期了才打算走。
按理說,他走了之後,陸思源能分到的資源更多,也沒人再威脅到自己在金主心中的地位,這是雙贏的好事。
但是憑什麼?
憑什麼資源送到臉上了韓非可以說不要就不要,自己就得跟在屁股後頭撿剩菜吃,還得腆著臉才能吃到?
憑什麼大家都是一缸渾水裡的人,韓非就要獨自清高?
大家都臟,就他乾淨,憑什麼?就憑他這張臉好看?
這圈子裡能混出頭的,又有誰真的很醜!
陸思源不想讓韓非就這麼輕輕鬆鬆地滾出去,非得讓他吃點苦頭再滾,剛才挑釁,也是因為這個。
可他沒想到這平常一直都很好捏的軟柿子,現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動手。
操!
“你是聾了還是啞了,為什麼不說話?”
韓非拍了拍陸思源已經被一拳打得發紅的臉,笑了起來:
“嘴賤說錯了話,還不肯道歉,是嗎?”
陸思源死死咬著牙,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是氣得厲害。但現在形勢比人強,在場其他人哪怕跟韓非有不對付的,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會跳出來幫自己說話。
所以他硬生生忍住了想罵娘爆國粹的衝動,磨著牙,一字一頓地說:
“對,不,起。”
又是砰的一下。
這回韓非沒有打他,而是將手一鬆,讓陸思源毫無防備地摔在了地上。
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和沙礫,撞一下就是一塊淤青,疼得陸思源臉都扭曲了,然而真的沒有人幫他說話。
陸思源逐一掃過在場眾人的臉。
大部分人立即移開了目光,還有一些,例如任拓滿臉興味,祁清漪肆無忌憚盯著吃瓜,瘦子更是一下眼睛都不眨使勁看,鐘嘯雲也在幸災樂禍看熱鬨。
行,記住了。
韓非拍拍手回到自己剛才坐的地方,幫著舒怡一起弄吃的,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他也沒有打過人。
此時,已經很久沒有動靜的耳麥裡傳來了聲音。
“韓非,我是李文生,請不要表現出任何異常,不要嘗試交流,現在隻有你能聽到節目組說話。”
“你們遇到的那兩個人是A級通緝犯,手裡有人命,請勿輕舉妄動,不要激怒他們,官方正在趕來的路上,先拖延一陣。”
“之所以聯係你,是官方的意思,實際上你們的直播連線一直沒有斷開過,山洞內有隱藏攝像頭,你們胸口的鏡頭也仍然在進行錄製,官方讓我跟你傳一句話——”
“如果你是奧特曼,且一定程度上信任我們的專業,就往火塘裡丟一根柴禾;如果你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就不要動。”
韓非頓住片刻,從手邊撿起一根乾柴丟進了火塘裡。
耳麥裡再度傳來聲音,但與剛才不同,這一次的音質比剛才差了不少,有略顯嘈雜的電流聲,似乎隔了一個設備,而且聲音也不一樣了,並不是李文生的聲音,比他低沉一些,也更滄桑點。
“韓非,我叫祝成標,在你父親離開長山之前,我是他帶了幾年的徒弟。”
“在得知你母親生病後,我和另一個同事擔心打擾你們,給嫂子卡裡打了十萬塊錢,如果你知道這件事的話,應該可以稍微信任我一點?是的話,請用棍子撥弄一下火堆。”
韓非手裡握著一根較粗的長樹枝,是用來撥火堆讓它燒得更旺一些的。
腦海中有畫麵湧動,他覺得太陽穴有些發脹,沉默地戳了戳火堆。